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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棠芯 -【枕邊交易之一】預謀緍約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12:57 PM     標題: 棠芯 -【枕邊交易之一】預謀緍約

【小說封面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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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
風氏一族繼承人風浩臣,背負家族的深仇大恨,讓他自小冷酷無情,
他不相信真情真愛這一套,婚姻對於他,只是利用的工具之一。
他的妻子人選,只能是身家雄厚、對他未來有所幫助的女人,
剛好,這楚楚可憐的女人符合他的標準,就選她來當未婚妻吧。
本以為只是利益的結合,但已死的心卻不自覺因她的柔情而跳動,
更該死的是,這女人居然已經懷了他的小孩……

蕭氏企業獨生女蕭芳菲,奉父母之命,跟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子相親,
這個傳聞中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,竟是她命定的另一半。
可才蜜月頭一天,他竟跟婚前判若兩人,讓她獨守空閨?!
原來,一切都是他精心安排的計謀——
他會對她好,只因她龐大的家產對他有利!
她應該馬上離開,可是她的心,早已淪陷在這男人身上……

【出版日期】 2004年02月02日

【出版社名稱】 松菓屋

【書系及編號】 純愛624

*1.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,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。
*2.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。版權為原作者所有。
*3.支持原作者,請購買正版。
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12:59 PM


楔子

  西元二OO三年 日本東京

  風浩臣站在落地窗前,遙望著繁華的城市夜景,他的臉在玻璃窗後忽隱忽現,在夜色中交織成一片詭異的閃爍。

  他凝望著夜色,無比專注,眼角的鄙夷光芒彷彿透露出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值得他用心去看!

  他的身材修長,容顏有如古希臘神祇般俊美無儔,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卻詭譎難測,那雙漆黑的雙眸裡射出深不可測的幽亮光芒,似睥睨著一切,嘲笑著一切,還哀悼著一切。

  敲門聲響起,他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細微的笑容,知道在這個時候敢來敲他門的男人是誰,所以沒有回頭,也沒有說話,只是等待著。

  果然,來人沒有得到他的允許就逕自走了進來。他有一雙神采飛揚的黑眸,和一張笑容可掬的英俊臉龐。那笑容真誠、友善,與風浩臣的嘲弄笑容完全不同。

  「時間差不多了,你怎麼還沒走?」風熏走過去拍著他的肩膀。

  「我馬上就離開。」聲音如他的神情一樣低沉、冷漠。

  風熏點點頭。「今天見哪家的小姐?」

  「蕭芳菲。」風浩臣那雙詭異的黑眸忽然閃了閃,露出鄙夷的神情。

  「蕭家的獨生女?」風熏點點頭。「蕭家在台灣的勢力可說是龐大,你已經決定是她了?」

  風浩臣轉過頭。「你還真是瞭解我。」

  對著那雙沒有溫度的黑眸,風熏卻依舊笑得開朗。「如果她長得很醜,或是個性很霸道驕縱……」

  「那都跟我無關。」強硬的打斷風熏的話,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,深灰色的色系更襯托出他的卓然不群。

  「你要娶的不是她的人,而是她的家世。」風熏眼裡流露出一絲不安。

  「那又怎麼樣?」他猛地轉頭,看著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弟,為了風氏一族,他什麼事都願意做,也必須做。

  風熏對著他陰沉堅決的目光搖頭。「你其實還有其他選擇……」

  「我以為你瞭解我,我做的一切都只為了一個目的,難道你不明白?」他冷聲回答,眼神愈加冷酷。

  「我明白。」風熏的臉色也漸漸凝重,他目光一凜。「你不惜用你一生的時間和幸福,去打敗炎氏一族。」

  「幸福?」他嘲諷的笑容掛在稜角分明的嘴邊。「我的幸福需要依靠那些愚蠢的女人嗎?」

  風熏沉重的搖頭,在對女人的看法上,他知道自己永遠無法說服他,或許復仇才是他選擇的生存方式,對炎氏一族的仇恨已經成為他生命的全部。

  「你也可以走了。」他朝風熏點頭,又是那副無動於衷的神情。

  「不要這麼快趕我走嘛,我還想看看未來大嫂的長相呢,你相親前沒有看過她的照片嗎?」他嬉皮笑臉。

  「我看過蕭家的財產評估表,和近幾年他們事業的發展計劃。」

  「這算什麼回答?難道你真沒有看過她的長相?」風熏愣了愣。他不得不佩服這位堂哥,為了風氏一族,他能犧牲到什麼地步?

  「走吧。」風浩臣只是冷冷點頭,然後打開房門。此刻,他未來的新娘應該已經在酒店的二十樓餐廳等他,那裡正是他約她見面的地方。

  位於日本東京的風際酒店,是他風際財團名下一項重要資產,在全世界二十幾個地方都有連鎖分店,它已成為風際財團的主要投資之一,現在他覺得在台灣開設酒店的時機已經到來……台灣──那是他最終的目的地,也是他的目標。因為那裡是炎氏一族的大本營,有他必須去傷害的人……

  風浩臣的目光流露出深刻的仇恨和決心,在忍受多年的痛苦折磨之後,他已經等不及看到那一天的來臨!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01:00 PM


第一章

  風浩臣與風熏走出主管專用的電梯,信步於風際酒店著名的銀色藝術長廊內。這裡陳列著各種名畫複製品——至於正品,則一直保留在風氏祖宅內一處不為人知的地方。

  走廊的盡頭就是銀色餐廳,兩兄弟同時停下了腳步,望著餐廳門口一抹纖麗的倩影。

  那女孩穿著湖綠色的雪紗長裙,簡單流暢的設計襯托出她清新的氣質,她似乎頗為遲疑,神情中有些不確定。

  她的皮膚白皙水嫩,在銀色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是晶瑩剔透。一雙深褐色的靈動眼眸裡射出溫柔澄澈的光芒,嵌在她古典的五官上更加動人,輕咬貝齒的神態讓人我見猶憐。

  他們靜靜望著她,最後,她似乎終於下定決心,邁著優雅的步伐朝裡面走去。

  「如果你的未婚妻像這位小姐一樣美麗,我就贊成你娶她。」風熏慵懶的聲音在風浩臣身邊響起。

  「我不需要你的同意。」他側過身子淡淡的瞥了風熏一眼,繼續前進。「你真的要跟我一起進去?」

  「不要對我皺眉頭。」他還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。「你知不知道,只要你一皺眉頭,大家都覺得害怕。」

  「但你從來都不怕。」他冷淡的回答。

  風熏微微一笑。「她真漂亮,是不是?好久沒有看見那麼清純的女孩了。我希望她就是蕭小姐,那樣的女孩才配得上你。」

  他的臉色一沉。「從女人的外表,你永遠看不清她們的心。」

  「那是你的看法,我認為……」風熏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一道驚呼聲打斷。

  兩人同時望向那聲驚呼來源的地方,只見剛才的女孩正皺緊雙眉,尷尬而無措的看著裙擺上的番茄汁污漬,顯然那聲驚呼是出自她的口。

  而站在她身旁闖禍的侍者正惶恐的道歉:「小姐,對不起,實在很抱歉……讓我來幫妳清理。」侍者手忙腳亂的用抹布擦著。

  「不用,不用了……」她拉著裙擺,連連後退,面容異常蒼白。

  「怎麼回事?」風浩臣已大步向出事地點走去,他臉色鐵青,表情嚴肅。「怎麼這麼不小心?」

  「風先生……」侍者看見他後,這一嚇著實不輕,害怕得不住鞠躬,卻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
  「你難道不知道餐廳服務的規矩嗎?」他怒目而斥。

  「對不起,是我不小心!」他對女孩道歉,猛擦額上不斷冒出的汗珠。

  風浩臣並沒有理睬他。「還不快把這裡弄乾淨,你們怎麼做事的?」他看著地上的餐盤,生氣的望著趕過來的經理。

  「是,是。我們馬上處理。」經理不住彎腰道歉。

  「小姐,實在很抱歉。」經理冷靜的朝無措的她鞠躬。「我們酒店會負責賠償您的損失,如果您願意可以先到我們樓下的休息室稍候一下,我們會替您購買一件相同的服裝。」

  女孩望望他,又望望身邊一群誠惶誠恐的人,遲疑的搖頭。「不用了,我回房間換一套就行了,不必麻煩您。」她雙眉輕鎖。

  經理看著她依舊蒼白的臉頰和眼裡一抹驚慌的神采。「那麼請讓我們替您清洗這件衣服。」

  「不用了,我自己會拿去處理。」她緊咬一下發白的嘴唇,怯怯直視他。「風先生,請你不要責怪他們,今天的事其實都是我自己不小心的。」

  很少有人在他發怒的時候敢直視他的黑眸,他冷漠的點頭。「你們還不快送小姐下樓?」他再度冷冷開口,轉身朝裡面走去。

  「真是個難得的女孩,她居然還替別人求情。」風熏繼續跟著他走。

  他回頭皺緊雙眉看著堂弟。「我不喜歡你待在這裡。」

  「我看完你的她就走,你訂的位子在哪裡?」風熏越過他,四處張望。

  風浩臣直直向窗邊走去,靠牆的位置上空無一人。

  「她居然還沒到?」風熏用力的搖頭,用若有所思的笑容望著風浩臣。「該不會就是剛剛那位小姐吧?」

  「應該就是。」他表情冷淡的坐下。

  「蕭氏企業的獨生女居然會是個絕世美女,脾氣更是好得沒話說。可惜遇上你這樣冷酷無情的一個人……」風熏羨慕的搖頭。

  「你的話太多。」

  「我知道。」他繼續笑得誇張。「我還真想留在這裡,看你們第一次見面會發生什麼事……」

  「風熏,你是不是也想相親?我會幫你跟二叔說。」他轉過身來,冷冽的眼掃過他全身。

  風熏立刻舉起手。「OK,我現在就走。就知道你這個人開不起玩笑。」他無奈的撇撇嘴角。

  他又轉身繼續凝視窗外,捉摸不定的表情罩上那張輪廓分明的臉。這張臉讓無數女子為之發狂,也曾經讓無數女子心碎;他臉上迷霧般的神情,讓任何人都無法衝破這層迷霧看清他的心……

  風熏看著這個背負了太多責任的哥哥,無奈的轉身。他同情那個柔弱的女孩,她看起來像水晶般透明、脆弱,這樣的女孩怎麼適合冷硬如魔鬼般可怕的男人?

  蕭芳菲有些躊躇,用忐忑和期待的眼神,看著那個始終望向窗外的男子,終於她用生硬的日語小聲詢問:「風先生,很抱歉,我遲到了。」

  風浩臣驀地回頭,黑眸中的光芒閃亮如星辰,笑容綻放在那張英俊的臉上,他站了起來,用中文說:「蕭小姐,應該說抱歉的是我,我們酒店的服務實在是太糟糕了。」

  她的臉瞬間燒紅,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笑讓她心臟急速跳動,她呢喃低語:「你會說中文,那真是太好了……」

  「我雖然在日本長大,可是我還是會說中文。」他替她拉開對面的高背椅,請她坐下。

  「謝謝。」

  「妳從剛才就知道我是誰,我記得妳叫我風先生。妳一定覺得很尷尬。」坐回自己的椅子,他就事論事。

  看著他臉上和藹的表情,她暗自長吁一口氣,羞澀的笑笑。「我沒想到會讓你看到那麼狼狽的畫面。」她已經換上另外一件米色洋裝,一樣襯托出她白皙的肌膚和清純的氣質。

  風浩臣拿起菜單,笑容點亮他的雙眸。「我只看見一個非常寬容大方、心地善良的女孩,不把過錯怪到別人身上。」

  紅暈再度染上她的雙頰,她急忙說:「不,不是的,那真的是我的錯,都怪我太緊張……」

  「我們點東西吃吧。」他和氣的打斷她,把菜單遞給她。「妳喜歡吃什麼?」

  「……我隨便。」她愣愣回答,因為他體貼的態度而有些受寵若驚。為什麼這男人跟傳聞中完全不一樣?

  「那……來兩客法式牛排好了,今天的牛肉剛從法國空運回來,非常新鮮。」他朝待者點頭。「再開一瓶九○年的紅酒。」

  芳菲趁著他不注意時趕緊拉一下衣擺,舒緩一下緊張的情緒。

  他轉過頭來看她的表情依舊溫柔。「妳喜歡紅酒嗎?」

  「我不常喝。」她趕緊回答。

  「偶爾喝一點也不錯,吃牛排時搭配紅酒最好。」他深思的看著她。「妳很緊張嗎?」

  「我……」她頓時手足無措,只能默默看著他。他看出來了嗎?她的手心已經開始冒汗。

  風浩臣對她的反應忍俊不止。「我有這麼可怕嗎?讓妳不敢說話?」

  「不,不是。別誤會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她著急的擺手,俏臉漲得通紅。

  「我知道妳不是這個意思。」他溫柔低語,深色眼眸直直望著她,彷彿望進她靈魂深處。「我希望妳可以放輕鬆一點。」

  她低下頭,對自己的表現感到失望至極。

  「蕭小姐是第一次來日本嗎?」他好聽的低沉嗓音又在對面響起。

  芳菲立刻抬頭,強迫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。「我不是第一次來日本。」她大膽的望他一眼。「以前來都只待在北海道學習茶道,從來沒有機會來東京。」

  她不自覺的看向窗外燈光閃爍的迷離夜景,突然有所發現的看著遠處。「那是東京鐵塔嗎?」

  聽著她驚嘆的聲音,他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,笑容淡淡的掛在嘴角。「是的,那就是東京鐵塔。」

  「好漂亮,好壯觀。」她忍不住讚嘆。

  「想去嗎?」

  她轉頭看著他,眼裡閃爍期盼的光芒。「可以去嗎?」

  「明天我陪妳去,我們可以在那附近逛一逛,東京的夜晚總是讓人驚豔。」

  風浩臣直直看著她,不意外的看到她欣喜的低下頭。靠回椅背,嘴角露出一貫的嘲諷,冷冷斜睨著她。

  他嘴角不屑的撇起,女人,她們永遠膚淺的只注意男人的外表,坐在對面的女人也不例外。

  侍者走過來上菜,打斷了他的沉思,嘴角的不屑瞬間轉變成溫柔的笑容,專注的看著她。

  芳菲臉上的紅暈加深,眼眸裡流轉出夢幻般的光彩,低頭望著餐盤,卻不敢抬頭看他。

  他相信眼前這個女孩已經對他動了心。她們是多麼容易相信男人,卻不知道男人是世界上最會偽裝的動物!只要他再稍稍表現一下,她就飛不出他手掌心了。

  深沉、陰冷的情緒掠過眼底,又是一個無趣的女人。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擄獲她的心,可是一個平凡愚蠢的女人心,他要來有何用?

  但他會娶她,讓她完全相信他要她。為了他完美的計劃,也因為她能帶給他無法估計的利益和財產。

  如冰般冷酷的神情閃過他雙眸,籠罩他全身。為了多年的心願,他必須忍受這樣的女子多久?不過不管多久,他都會忍耐下去,直到徹底打敗他的敵人為止!

  他看著她的目光又變回溫暖與平靜。「妳知道我們今天為什麼見面嗎?」

  芳菲輕輕點頭,她當然知道。她從台灣來到東京,就是為了跟他相親,讓彼此可以盡快瞭解熟悉,如果他對她有好感,就可以為婚事做準備。

  風浩臣停頓了一秒,目光犀利。「有些事,我想應該說清楚比較好。」

  她困惑的皺眉,卻依然保持沉默。

  「妳剛才已經答應我明天會繼續跟我見面,那就代表妳並不討厭我,願意和我進一步交往。」他如鷹隼般緊盯著她。

  她覺得無法呼吸,吞嚥下喉間的硬塊,堅定的點頭。

  他握緊酒杯。「我不希望我們的關係給妳任何壓力,妳可以輕鬆自在的嘗試和我交往,完全做妳自己,我也可以完全做我自己。所以如果妳對我有任何不滿都要告訴我,假如妳不喜歡我,也希望妳不要隱瞞。」

  芳菲怔怔的望著他,聽著這番誠懇的話語。在他們的關係中,她是可以說不的那個人嗎?

  不,他不是把會把主動權交給她的人,他是太過自信,所以才會說這樣的話。相信她一定不會對他不滿意,相信她一定會選擇他!

  這是不是表示他對她也同樣滿意呢?她知道自己無法像他那樣自信,她並不瞭解他,無法猜透他笑容背後真實的想法。

  可她選擇點頭,因為她知道自己最後的選擇永遠會是他。

  有絲困惑掠過他眉間,但他的笑容不改。「那麼我們現在算不算已經開始相互瞭解了?」

  芳菲微笑,笑容點亮她美麗的大眼。「我想是的。」

  「蕭小姐……」他突然停頓。「我想我們沒必要這麼生疏。我可以叫妳芳菲,妳也可以叫我浩臣,妳看怎麼樣?」

  「浩臣?我真的可以這樣叫你嗎?」她輕聲低喃。

  他微笑著點頭。

  晚餐過後,他把她送到客房門口,臨走時忽然說:「妳今天很漂亮,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。」

  芳菲詫異的瞪大眼睛,滿臉通紅。「我……再見,明天見……」她慌亂的想要轉身進房。

  風浩臣從後面拉住她的手,輕輕的拉著她轉身。他們四目相望,他專注的目光燒熾著她的雙頰,她只能羞赧的低下頭。

  他俯下身在她額頭輕輕一吻。當他熾熱的雙唇碰上她光滑的額間時,她渾身一顫,一股電流蔓延至身,讓她如石像般無法移動。

  風浩臣緩緩放開她,打開房門,輕柔的推她進屋。「晚安。明天晚上六點我來這裡接妳。」

  關上門,她只能虛弱的靠在門板上,撫著緊繃的胸口,大聲的喘氣。剛才他吻了她,雖然只是輕柔的碰觸,但他真的吻了她!

  她猛然衝進臥室,從旅行箱裡拿出一個相框,裡面嵌著一張相片──從一本雜誌上剪下的圖片。

  自從父親告訴她,他已經選定風浩臣作為女婿之後,她就開始收集他的資料,不知從何時起,她發現自己對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產生了一絲奇異的感覺。

  她記得有一次在電視裡看到他的專訪,他眼裡自信又難以捉摸的光芒深深吸引了她,讓她想要探索這個不苟言笑男人的內心……

  她輕柔的撫上照片上那張沒有笑容的臉,想著今天晚上對她慇勤備至、溫柔體貼的他。

  為何他跟大家口裡的那個人完全不同?為何今夜的他和她認識的他如此不同?她記得他總是給人氣勢迫人的印象,從來不曾露出過親切的表情,那張英俊的臉龐上也總是罩著一層寒霜……

 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嗎?她真的離她的王子這麼近?

  芳菲滿眼困擾的坐在床沿,她有一肚子的疑惑,卻無人可以解答。

  ※※※※

  東京鐵塔散發著異常妖嬈絢爛的光芒,毫不吝嗇的將它美麗的光芒灑向大地,讓站在塔下的芳菲久久駐足。

  芳菲穿著他送的湖綠色禮服,感覺異常的溫暖。他在六點的時候準時來接她,還送給她這件手工的雪紡禮服。

  她心中詫異他如何得知她的尺寸,還找到一件一模一樣的禮服……她看向一旁玉樹臨風的他,笑得燦爛如花。

  「它比電視上看起來更美麗、真實。」她的聲音宛如嘆息般輕柔。

  風浩臣抬頭看著這座鐵塔,那迷離的光芒眩惑地的眼。

  「你知道嗎?以前我聽過一個傳說。」她帶著無比嚮往的眼神說:「被東京鐵塔光芒照耀到的情侶,不論未來相隔多遠,依舊會尋找到對方。」

  他用深邃的目光審視著她,在五彩燈光照射下,她那張臉泛著柔和的光芒。

  芳菲轉身時,正好對上他專注的眼眸,被那雙眼眸裡的神秘所吸引,她也靜靜回望著他。

  他伸出手去,拉住了她,彷彿觸摸到她的心扉。

  那一刻,她的心臟停頓,狂亂的跳動。他的大手溫暖有力,握住她的舉動堅定而不容她退縮。

  風浩臣用低沉帶有磁性的嗓音說:「走吧,我們到塔上看這個世界。」

  她讓自己的手留在他溫暖的手心裡,任憑他拉著她去天涯海角。

  他的手一直緊握著她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01:07 PM


第二章

  從東京鐵塔高處往下俯瞰,世界變得如此渺小。

  「這兒就是東京,忙碌而混亂的城市。」他讓芳菲俯身看著望遠鏡,自己站在一旁雙手插進褲袋。

  「聽說,東京是全世界生活步調最快的城市。」她從望遠鏡往下看,尋找路上行人匆忙的腳步。

  「所以這不是我的家。」他走到她身後,摟住她的腰。

  芳菲窒息的不敢移動,感覺到他寬厚的胸膛靠著她的背。

  「妳什麼時候回台灣?」他的聲音如耳語般在她耳邊響起,熱氣呼在她的臉頰上,讓她滿臉通紅。

  芳菲感覺到自己心跳聲如萬馬奔騰,她極力控制自己,聲音卻依舊顫抖。「我大概三天後就要回去……」

  「再多待兩天,到時我和妳一起走。」他抱住了她的腰,唇碰上她的耳垂。

  她全身竄過一陣劇烈的顫慄,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卻渾身無力。他們會不會發展的太快了?但她來東京,不就是為了和他相愛嗎?

  「不說話,我就當妳答應了。」

  她趕緊回神,低頭望著他的手臂,囁嚅的說:「你……你要跟我一起回去?」

  「是的。」他吻上她的耳垂,月光卻看著塔下如積木般的街道。「風際企業在台灣的分公司即將開幕,而風際酒店台灣分部也會在一個月後開始營運,我必須回去主持大局。」

  「你要回台灣發展?」她極力想維持頭腦清醒,想忽略他的唇在她身上施展的魅力,可是效果卻微乎其微。

  「以後台灣會是我們的家……」

  他在說我們!芳菲愣愣回頭,對上他認真而嚴肅的眼眸,她想開口說話,卻迷失在那雙眼裡,為何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快樂呢?

  她的手自然撫上他臉頰,表情裡流露出一絲哀傷。「浩臣,只要你願意,我會一直陪著你。」

  風浩臣拉下她的手,身體在瞬間僵硬。「我們下去吧。」他驀地放手,冷硬的轉身。

  她有片刻遲疑,然後跟上他的腳步。他依然是那個如謎一樣的男人,而她依然是那個深愛他的女人。

  總有一天她會走入他的內心吧?總有一天她會完全看清楚他吧?

  但她並沒有那樣的自信……

  「下雨了。」當他們走入夜色時,他突然抬頭看著天空。

  豆大雨點忽然從天而降,讓人根本無處閃躲。

  「真的下雨了。」雨點打在身上,她驚訝的低喊。

  他忽然拉起她的手。「快跑。」

  兩人一陣急奔,巨大的雨點無情落在他們身上,他脫下外套罩在他們身上,大笑著奔到停車場,趕忙鑽進跑車裡。

  「你衣服全濕了。」她懊惱的看著那件泡湯的淺色西裝,他穿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。

  風浩臣把衣服往後座一甩,無所謂的聳肩。「沒關係。」

  芳菲抖抖衣服上的水珠,心痛的看著湖綠色絲綢上染上點點水漬,這是他送的禮物,所以她異常珍惜。

  他把面紙遞給她。「快點擦,妳臉上和頭髮都是水,小心著涼。」

  他的細心讓她感動,在接過的同時也看見他額頭上滴落的水珠。她立刻抽出紙巾,往他額頭擦去。「你別動,這裡都是水。」

  風浩臣愕然的看著她,彷彿對她的舉動感到不知所措。

  她繼續抽出紙巾,擦著他的頭髮和衣領,動作是如此的嫻熟。「你把衣服罩在我身上,自己倒是弄了一身濕。」她細心的擦乾他每個地方,之後才去擦拭自己的頭髮。

  他突然俯身向她,讓她莫名慌張,他的臉距離她只有兩公分,那雙如明星般閃亮的黑眸在她眼前閃動,讓她無法喘息,胸口好似被巨石壓住般緊繃。

  他替她繫好安全帶,又若無其事的坐定,神態漠然的發動汽車。

  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,又感到濃濃的失望。

 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,雨刷不停轉動,而外面的世界也變得一片朦朧。車內一陣寂靜無聲,似乎誰也不願意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沉默。

  芳菲望著那忽然離她很遠的世界,思緒漸漸飄遠……

  「停車!」忽然她大喊一聲,雨霧裡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,讓她急切。

  一個緊急剎車,風浩臣面露詫異的看著她。「妳要幹什麼……」

  不待他說完,她早已經打開車門,不顧一切的衝入滂沱大雨中。跑過積水的路面,水花不斷濺起,打濕她赤裸的腳踝,淋濕她輕柔飛揚的長裙。

  她衝到路邊蹲下身子,小心的從地上抱起一團東西。

  風浩臣嚴厲的皺起濃眉,雙唇緊抿出憤怒的直線。瞇起雙眼,他緊緊盯著她,穿過夜色與雨霧,他同樣也看到了。

  打開車門,他從後座拿起一杷雨傘,邁著大步向她走去。

  芳菲將那隻流血的灰色小狗放在腿上,心疼的檢查牠的傷口,牠還這麼小,可是身上卻有好幾處傷痕,正冒著血。牠蜷縮在路邊,發出輕微的嗚咽聲,虛弱的已經睜不開眼睛。

  他把大傘罩在她頭頂,替她遮住風雨。

  芳菲抬頭看他,眼裡已經蓄滿淚水。

  「上車吧。」他溫柔低語,伸手把她拉了起來。「我們可以幫牠清理一下。」

  她感激的點頭,呵護的抱著小狗站起身。雨水沿著長髮往下滴落,她全身早已被淋透。

  風浩臣把她拉進自己懷裡,快步向停在路邊的汽車走去,先把她送進車裡,又繞到另一邊坐進去。

  「我們該怎麼辦?牠看起來好虛弱,我怕牠會有事。」芳菲略顯緊張。

  「沒事的。」他瞥一眼小狗,發動汽車。「應該只是受了一點輕傷。」

  「可是牠被雨淋了這麼久,而且一定什麼東西也沒吃……」她依舊擔心的看著小狗身上毫無光澤的灰色短毛。「牠看起來好小,大概才剛滿月不久……」

  「先把牠擦乾。」他把面紙遞給她。

  「對。」她急忙行動。「我怎麼沒想到呢?小狗狗,不要害怕,幫你擦乾以後就不會這麼冷了。」

  風浩臣把暖氣打開,他們兩人渾身也早已濕透。

  「我們現在去哪裡?」她擔心的替小狗小心擦拭。「酒店是不能回去了,獸醫院這麼晚了還會開嗎?」

  他表情嚴肅的看著前方,將車駛進左邊一條道路,冷靜的說:「去我家,我們先幫牠包紮,給牠吃些東西,明天早上再帶牠去看病。」

  「可以嗎?」她猶豫的嘟著嘴唇。「你不怕牠嗎?」一般人大概不會救助流浪狗吧?

  「妳都不怕了,妳覺得我還會怕嗎?」他轉頭看著她的目光稍稍嚴峻了些。

  「不,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芳菲趕緊解釋。「我從小就有這種壞毛病,喜歡幫助一些流浪動物,我爸媽說過我很多遍了,可我總改不了……」她微微低頭,雙頰漲得通紅。怎麼辦?他會不會討厭?

  「很可愛的習慣。」他居然微笑看向她。「妳是不是在告訴我,我們以後會養一大堆的動物?」

  「以後……」她的臉更加緋紅一片,羞澀的低垂著頭,心裡卻因他這句無心的話而雀躍不已。

  風浩臣嘴角輕輕往上撇,露出不易察覺的嘲諷笑容,她天真的讓他覺得好笑。難道她真的像表面上那樣單純嗎?

  駛進他在東京的別墅,他把汽車直接開進車庫,帶著她和小狗走進燈火通明的大宅。

  一群傭人站在門口迎接,管家更是恭敬的行禮。

  芳菲有些驚詫的看著這樣隆重的排場,不由得感嘆日本人的多禮。

  「先去放洗澡水,另外把醫藥箱拿來,再準備一些牛奶和狗糧。」他簡短的命令著,帶著她逕自不停的走進古色古香的客廳裡。

  她突然覺得有些侷促,這種場面和四周古董般的傢俱讓她有股窒息的感覺。她抱緊懷裡的小狗,雙眼無措的看著四周。

  「坐吧。」他指著沙發說。

  芳菲把小狗放在羊毛地毯上,愛憐的撫摸著,傷口雖然已經不再流血,但依舊泛著紅絲,看起來觸目驚心。

  他接過傭人拿來的醫藥箱,從她手裡抱起小狗。「妳先上樓去洗澡,把這身濕衣服換掉。」

  「不,我來替牠包紮。」他不會要親自幫小狗上藥吧?她慌亂的想從他手裡抱回小狗。「你快去洗澡吧,你也被雨淋濕了。」

  「難道妳想感冒嗎?」他黑色的眼眸裡厲光一閃,不怒而威的凝視著她。

  「我……」她望望自己狼狽的樣子,那件湖綠色的雪紡連身裙已經濕透的貼在身上,她感到一陣心痛,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……她難過的幾乎想哭。

  「快點上去。」他握住了她的手臂,吩咐一旁的傭人帶她上樓。

  芳菲遲疑的看他一眼,眸光掃過他剛毅的臉龐。他已經坐回沙發,並且打開醫藥箱。

  芳菲的嘴角露出笑容,聽話的跟著傭人上樓。

  等她飛快的洗完澡,換上他們替她準備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褲下樓時,看見風浩臣正溫柔的撫摸著小狗,看著牠不停的喝牛奶。

  站在樓梯上,她被眼前溫馨的一幕吸引,愣愣的望著他們。

  他原來是這麼溫柔的男人。他看著小狗的眼神充滿了憐惜和喜愛,這裡沒有其他人,他沒必要掩飾他的真實感情。

  這個男人和傳聞中完全不一樣,和她印象中也不一樣。報章雜誌上,不都形容他是商業界的曠世奇才、手段強硬的企業家嗎?風際財團的資產增加速度和他的冷血是成正比的,某一家雜誌還誇張的稱他為「商場殺手」。他應該是那種掌握一切的強悍男人,可卻總是在她面前表現出溫柔體貼的一面。

  就像面對那隻可憐的流浪狗,他都不曾流露出一絲厭惡或不情願的神情,甚至還親自照顧牠。

  這時風浩臣突然抬頭,驀地轉身看著她。

  她還來不及掩飾自己陶醉的目光,就被他撞個正著。

  那一刻,時間在她眼前停頓,只剩下這個神情柔和的男人,和她四目相交。

  「衣服還合身嗎?這是我妹妹的。」他直起身,大步向她走來。

  她的心臟突然無法正常跳動,怦怦的狂亂起來,血液在身體裡亂竄著,她有種渾身無力的感覺。

  「妳看,牠現在已經沒事了。」他那雙會放電的黑眸正一眨也不眨望著她,用性感的聲音柔和的對她說話。

  「是,是呀……」當那雙眼睛直直望著她時,裡頭閃爍著她無法理解的光芒,芳菲忽然結巴無法言語。

  他的手掠過她濕漉漉的長髮,當停在她的頸背上時,她全身無法遏制的輕輕顫抖。

  他的手忽然撤離,眼裡的光芒驀地消失,平靜低語:「妳幫牠取個名字。」

  「誰?」她的雙眼迷茫而困惑的凝視著他,腦子裡一片空白。

  他輕輕抓住她的手,拉著她走向小狗,呵呵輕笑。「當然是牠了。」

  芳菲恍然大悟的看向打著飽嗝的小狗,牠身上的毛已經梳理妥當,圓圓的黑眼睛張得大大的,好奇的歪頭打量他們。

  「小狗狗,到底該叫你什麼好?」芳菲興奮的蹲下身子與牠平視,憐惜的撓撓牠的耳朵。「不如就叫你……小灰吧,因為你是灰色的。」她眼眸晶亮的回頭看著地,一臉期待。

  「小灰?」他微微點頭,也跟著她一起蹲下。「好吧,就叫你小灰。」他拍拍牠的頭。

  她再次沉浸在他開朗的表情裡,一時間忘了移開視線。

  「明天我會帶小灰去好好檢查,看牠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。」他冷靜的瞥她一眼。

  芳菲急忙回神。「噢……好。」

  「現在讓牠好好休息吧。」他叫來傭人,吩咐他們把小狗妥善安置好。

  「浩臣……」她小聲叫他的名字。「你打算把小灰怎麼辦?」

  他眼裡掠過難測的光芒,看起來無法親近。「妳認為我會怎麼辦?」

  「我知道要養一隻小狗是很困難的事。」她咬咬牙,對於他的反應感到無所適從,美麗的臉龐籠罩上一層憂傷。「如果你不喜歡養牠,我們可以把牠送到流浪狗之家,我想日本也有這種機構吧?」

  「送去那裡倒也是個好方法。」他故做沉思狀。

  「是呀,是個好辦法。」她的聲音越來越低,語氣裡有著濃濃失望。

  「放心吧,我不會那麼做。」他開朗一笑。「我會把小灰留在這裡,妳隨時可以來看牠,妳看怎麼樣?」

  她眼裡立即閃出燦爛的光彩。「真的可以嗎?」

  「當然可以。」

  「太好了。」她嫣然一笑。

  他默默無語的注視著她,又是那種讓她無法呼吸,心跳加速的表情。

  她後退一步,不知為何,一股緊繃的期待和慌張莫名從心底升起。

  風浩臣朝她走去,伸手摟住了她的纖腰。

  「浩臣……」她雙眼圓睜,有些遲疑,有些害怕、不確定。

  他只是搖搖頭,示意她不要說話,用熾熱的目光梭巡著她的臉。

  「芳菲……」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,惹得她一陣劇烈顫慄。「妳是這麼善良、天真、熱情與可愛……」

  在明白他要做什麼時,他已經俯低身子,一下吻住她紅潤的嘴唇。

  一陣天旋地轉,她彷彿飛向天際,沒有著地的真實感覺。他正在吻她,霸氣的吻著她,他的舌靈巧的穿過她微啟的貝齒來到她口內,吸吮著她的唇舌,頑強的要求她回應……

  這是什麼感覺?芳菲雙腿發軟,完全倚靠在他身上。她的思緒早已抽離,腦袋已無法思考,只能完全聽命於他,原來這就是和心愛的人接吻的滋味,是言語無法形容的美妙……

  他的唇離開了她,可是卻緊緊將她帶進懷裡,微微喘氣的低啞聲音說:「今晚別走,留下來陪我。」

  靠在他心跳有力的胸膛中,她有片刻抓不住他的聲音,直到他的手在她背脊上游移,往下探索。

  芳菲驚慌的推開他,不住後退,她杏眼圓睜,聲音顫抖得支離破碎。「不,我不能。我不能夠留下,我……」

  風浩臣眼裡的熱情瞬間消失,英俊的臉龐突然又恢復了平靜。「對不起,是我提出無理的要求,我應該道歉。」

  她頓時心慌意亂的看著他,臉色蒼白。「浩臣,我不是那個意思。我不是不想跟你……」她用祈求的眼神注視他,驚慌的淚水在眼眸裡打轉。「只是這太快了一些,我們昨天才認識……」

  「我明白。」他的聲音更加低沉。「我知道妳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。」

  淚水滑下了眼眶,讓她看來楚楚可憐。

  「別哭。」他走到她身前,皺緊濃眉。「妳哭的話就更顯得我十惡不赦了。」

  芳菲不斷搖頭。「對不起,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……」

  「不對,對不起的人是我。」他斬釘截鐵的回答,將她摟進懷裡。「我應該珍惜我們之間的關係,而不該太過輕率。妳說的沒錯,我們才認識不久,還應該學著好好瞭解對方。」

  她立刻抱住他的腰,哽咽的說不出話。

  「讓我送妳回去,太晚了,妳需要好好睡一覺。」

  她卻抱住他,微微搖頭。「我……我可以留下來……」

  「不要。」風浩臣強硬的拉開她,看著她的目光卻依舊溫柔。「現在還不是時候,但總有一天妳會是我的。」

  芳菲驀地抬頭,望見一張自信滿滿的英俊臉龐,那一刻她完全相信他的話,她總有一天會是他的……

  ※※※※

  成田機場裡人群來去匆匆的大廳內,芳菲四處張望,焦急等待著。他會來嗎?他趕得及嗎?今天早上本來他要接她去機場,但卻臨時有急事需要他去處理。

  臨走時他說,無論如何他都會到機場跟她會合。她相信他是個重承諾的人。可是會是什麼事,讓他必須趕著去處理呢?

  她還記得當時他臉上的表情,那是震驚和強制壓抑的急切,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?

  「我美麗的大嫂,第一次見面,很高興認識妳。」突然間一個戲謔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,同時,一張陽光的男性臉龐出現在她眼前。

  「你……你是浩臣的……」她記得這張臉,可是卻不記得他的名字。

  「風熏。」他敬了一個禮。「浩臣的堂弟,也是讓他最頭痛的人。」

  她喜歡這個大男孩,他看上去無害而開朗,和浩臣完全不同,這男孩是屬於和風細雨的,但浩臣——則是疾風暴雨。

  「浩臣那傢夥呢?」他四處尋找,有些疑惑。

  「他……他馬上會到。」但一絲憂愁不自覺的掛在臉上。

  「妳是說他還沒有來?這怎麼可能,他不是應該跟妳一起回台灣嗎……」他表情怔愣。

  「他有些事情,所以……」她低下頭。

  「放心吧,他一定會來的。」看出她的擔憂,風熏反而安慰她。「那傢夥是個說到做到的人,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重承諾的人」所以他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。

  「我也是這麼想。」她笑得很燦爛。

  風熏也笑了。或許這個女孩可以打開風浩臣塵封已久的乾涸心靈。「我今天可是特地從巴黎趕回來看妳。」他這幾天都被浩臣外派到巴黎去工作,難道浩臣真的以為他會破壞他的好事嗎?雖然他並不贊成,但是為了家族利益,他也只能靜觀事情的發展。

  「看我?」她臉一紅,難道大家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了?

  「我堂哥難得跟我提起女孩子的名字,所以我猜妳一定很特別。」他不但沒有破壞他們,反而還幫助他。

  芳菲笑得溫柔。「是嗎?他真的跟你提起過我?」

  看著她臉上興奮的表情,風熏明白她已愛上他堂哥。這也難怪,女人一看到他堂哥,總是像蜜蜂看見花蜜般,但她們卻不知道在他彬彬有禮的外表下,是一顆無比冰冷的心。他該提醒她嗎……

  「蕭小姐,有件事我要告訴妳,是關於堂哥小時候的事……」

  「芳菲。」在他還沒開口前,風浩臣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邊。

  兩人同時吃驚,但反應卻各不相同。

  「浩臣。」芳菲的快樂與安心溢於言表。

  「哥。」一旁的風熏則有些心虛的低頭。

  他嚴肅的瞪著風熏,繼而用微笑面對芳菲。「等得很急了吧?」

  她趕緊搖頭。「我知道你一定會來。」

  「好女孩。」他淡淡一笑,眼眸卻射出犀利的光芒瞥著風熏。「你們已經認識了嗎?」

  「是呀,風先生說他剛從巴黎回來……」

  「阿熏,請叫我阿熏。」風熏好整以暇的笑著,一點都不理會他堂哥銳利的目光。

  「你怎麼回來了?我記得你現在應該在飛往倫敦的班機上才對。」他神情莫測的望著他。

  「我要來看看堂嫂,看你有沒有欺負她。」

  聽見這意有所指的回答,風浩臣反而咧嘴而笑。「欺負她,我怎麼捨得呢?」他摟住她的腰,給她溫柔的一瞥。

  甜蜜如流水般淌進心底,芳菲安然靠在他身上。

  「你這次回台灣,就準備提親了嗎?」風熏突然唐突的追問。

  「是。」風浩臣臉上的不悅瞬間飄過,顯然對他的多管閒事感到不高興。「我會去她家提親。」

  「好好對她。」

  「我會的。」

  看著這兩個男人嚴肅的表情,芳菲的心底閃過疑惑。這兩個男人在說些什麼?為什麼風熏要擺出保護者的姿態,他跟自己根本就不認識呀!

  「我們走吧。」風浩臣移開緊盯的目光,柔和的望著她。

  「好。」她看了一眼風熏。

  「我也該搭機去倫敦了。」他灑脫的笑著。「祝你們幸福。」

  「快走吧。」風浩臣的眼眸深處厲光一閃。

  「未來的大嫂,咱們後會有期。」他猛地轉身,沒有和他們說再見。

  「浩臣。」當風熏的背影走遠時,芳菲躊躇的開口。「你會不會對他太冷淡了一點?」

  「妳這樣認為?」

  「是呀,他是關心你才回來的,我想他是不放心我吧。」芳菲側著頭沉思。

  挽著她前進,他眼裡閃過陰沉的光芒。「不放心妳?」

  「他只是想知道我是怎樣的人,看我是否配得上你。」

  「那不關他的事。」

  芳菲沉默了半晌,鼓起勇氣說:「我覺得你不應該這樣想。」

  「妳說什麼?」他猛地停下腳步,詫異的看著一向溫柔嬌弱的她。

  「我說。」她的小臉已經漲紅。「你不能對人家的關心表現得這麼冷漠。」

  風浩臣目光深邃,緊緊瞅著她。

  她微微深呼吸,心臟緊縮卻仍勇敢的與他對視。「你其實很重視他,對不對?你一定希望他也能接受你喜歡的人吧?」她是他喜歡的人嗎?

  她默默望著他。「既然這樣,就把你真實的感覺表現出來,你總是用這種淡漠的表情,讓我看不清你,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。」

  「妳想知道我真實的想法?」他的表情更加高深莫測,深色的眼眸裡藏著無法理解的幽光。

  「是的。」她低下頭。「我想知道你的想法,跟你分享一切、分擔一切,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毫無掩飾,希望你愛我……」

  他眼裡閃過嘲諷的光芒,可那光芒馬上被深刻的痛苦替代,他挺直背脊。「等妳成為我的妻子,我就會和妳分享我的一切。」

  芳菲迅速抬頭,心臟狂跳,神情期待。「妻子?」

  「是的。等回到台灣後我會見妳父母,一個月後我們就訂婚。」他面無表情的說著。

  「一個月後……」她呢喃著,懷疑的看著他。「你確定要娶我嗎?我們才認識一個星期……」

  「難道妳不想嫁給我?」他嘴角嚴肅的緊抿。

  「不,不是。我怎麼會不想嫁給你呢?可是……」可是為什麼她的心中會有深刻的不安呢?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快樂……

  「那就這麼辦!」不再言語,風浩臣獨自轉身向前走去。

  芳菲疾步跟上,內心忐忑不安。是他剛才冷冽的跟神讓她害怕嗎?還是他偶爾流露出的不耐煩讓她擔心呢?她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……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01:08 PM


第三章

  風際酒店台灣分部的頂樓宴會廳裡萬頭攢動,接待處已經濟滿了人,許多沒有邀請函的客人也搶著送上賀禮,唯恐自己比其他人晚了一步。

  風際財團的總裁和蕭氏企業的獨生女今天訂婚,這可是整個東南亞都為之震撼的消息,有頭有臉的人物在這天莫不爭先恐後的搶著送上大禮,不想落於人後。

  「累不累?」穿著一襲白色禮服的男主角,正俯在美麗的女主角邊悄聲低語,溫柔的表情讓在場的名門淑女都嫉妒不已。

  芳菲甜美一笑,緩緩搖頭。她怎麼會累呢?今天是美夢成真的日子,她的王子此刻就陪伴在她身邊,跟她一起許下百年之約。

  另一個道賀的客人來到他們身邊,風浩臣把目光從她秀雅的容顏上移開,客氣的望著來人。

  雖然到場的賓客已經經過好幾輪的篩選,可是邀請的人還是很多。因為風蕭兩家的事業實在太過龐大,和他們有交情的政商界朋友無數,還有許多國外的合作夥伴和大財團的企業家,這些人都趕來參加這場訂婚宴。

  所有人都知道,蕭家就只有蕭芳菲這個獨生女,多年來無數人打著她的主意,所以蕭氏夫婦從小就把女兒看管得異常嚴苛,就怕她上了有心人的當。因此,芳菲雖然已經二十二歲,卻很少出現在公開場合中。

  他們一定要找一個對女兒最好的男人,能匹配得上蕭家的男人——也就是同樣擁有巨額產業,同時也溫柔體貼、能疼愛妻子的男人;而風浩臣,就是他們心中最佳的人選。

  此刻,夫婦倆看著一臉甜蜜的女兒和一旁對她關懷備至、器宇軒昂的風浩臣,心中感到無比驕傲。風際財團的影響力在亞洲可說是—等一,只要芳菲跟他訂婚,他們就不必擔心蕭氏企業會無法擴大,也不用擔心女兒的未來沒有保障。

  「爸,媽,」芳菲忽然離開浩臣向他們走來,姣好的面容透著燦爛的光彩。

  「妳怎麼不去陪浩臣?」蕭正遠寵愛的看著女兒。

  「他說你們一直站著一定很累,這裡有我們,你們不必應付每一個客人,去休息一下吧。」她可愛的笑臉面對著父親。

  「我們沒關係,快去陪他。」黎雯看著女兒,滿臉欣喜。

  芳菲俏臉染上美麗的紅暈,她微微點頭,如蝴蝶般飛回風浩臣身邊。

  「看來我們沒有選錯。」肅正遠默默點頭。

  這時,芳菲最好的朋友炎弄影也來到宴會廳,她逕自走向好友,帶著真誠的祝福笑容。「芳菲,恭喜妳。」

  「弄影!妳來了。」芳菲笑得更明媚燦爛,她高興的伸手,親切說:「我還在想妳怎麼還不來呢。」會場中其他客人她都不認識,讓她一直很緊張。

  「妳有時間想我嗎?」弄影揶揄的望著站在一邊挺拔的男人,靜靜審視著。

  「我當然想妳。」她羞赧的低語,也望向浩臣,兩人對視而笑。

  他主動伸手。「妳好,我是風浩臣。」

  「你好。」炎弄影與他相握。「我是炎弄影。」

  風浩臣握著的手突然一緊,隨後又迅速放開,眼裡的驚愕稍縱即逝。

  弄影奇怪的看著他。

  「弄影是我最好的朋友。」芳菲並沒有發現他們之間奇怪的尷尬氣氛,有些興奮的說:「我們從小就認識,她一直都很照顧我。」

  「炎小姐……謝謝妳對芳菲的照顧。」風浩臣的眸光專注的讓人瑟縮。

  弄影深思的瞇起眼,為何她會覺得他對她有著隱藏的敵意呢?雖然這個男人掩飾得很好,但她從小就有敏銳的觀察力,能輕易察覺出別人隱藏在背後的情緒。

  「恭喜妳,美麗的大嫂。」伴著這開朗的聲音,風熏的臉也出現在他們面前。

  「阿熏?」芳菲驚喜中有著詫異。「你堂哥說你今天趕不回來。」

  「哎,他總是小看我的能力,這麼一點小事怎麼可能難得倒我?」他誇張的嘆口氣。

  「小事?」風浩臣斜睨著他。「你確定都沒問題了?」他們在夏威夷的酒店之前接到恐怖組織的威脅信件,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。

  風熏鄭重的點頭,當遇到工作上的事塒,他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。

  「那就好了,浩臣這幾天都很擔心呢。」芳菲無心的說著。

  風浩臣卻專注的瞥她一眼,她看出他這幾天都心神不寧嗎?本來這件事應該由他親自去解決,但是因為訂婚典禮的關係,他只能讓風熏去處理。

  「這位美麗的小姐是誰?」風熏發現站在一邊正用好奇目光打量著他的弄影。

  弄影立刻皺起眉,她不喜歡這男人說話的語調和表情。

  「她是我的好朋友,炎弄影。」

  兄弟倆交換了一個不為人察覺的目光,風熏並沒有如他堂哥那樣露出警惕的表情,依舊是一臉驚訝。「真沒想到,芳菲會有這麼漂亮的朋友。小姐,妳好,我叫風熏,是浩臣的堂弟,很榮幸見到妳,過一會可以請妳跳支舞嗎?妳累不累,不如我帶妳去休息一下吧,我們風際酒店的服務是最周到的……」

  弄影秀氣的眉毛嫌惡的蹙起,她忘記剛才心頭的疑惑,一心只覺得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男人非常討厭……

  「她姓炎。」他們走遠後,風浩臣突然詢問。「她和炎天集團有什麼關係?」

  「炎天集團?」芳菲表情裡滿是疑惑。「我不知道有什麼關係,我從來沒聽弄影提起過。」

  可是風浩臣卻專注的望著那抹倩麗的背影,他的直覺告訴他,那個女孩一定和炎氏一族有關,可是為何他的資料裡沒有她的名字?

  是他多心了嗎?還是僅僅只是巧合?他悄然對芳菲說:「我去一下洗手間,立刻就回來。」

  走出門口,他馬上拿出手機,通知他手下的「四鬼」之一。「鬼魌,馬上幫我調查一個女孩,她的名字叫炎弄影。」

  ※※※※

  混亂又甜蜜的訂婚宴在一片祝福聲中結束,經歷了一整晚的疲倦與興奮,此刻這對準新人正在風際酒店的總統套房裡休息。

  芳菲換上睡衣從浴室裡走出,她赤著腳,白色的蕾絲睡衣既保守又透著純真的性感。她那宛如天使般美麗的臉龐泛著紅暈,柔和的雙眸裡顯出堅定的光芒。

  風浩臣站在落地窗外的陽臺上,穿著白色襯衫的身影映入她愛憐的眼裡。他一動也不動的站著,彷彿入定般凝視著窗外的夜景。

  「浩臣。」她溫柔的聲音響起。

  他倏地回頭,那雙可以穿透人心的黑眸悄悄閃動。「妳準備好了嗎?」聲音如夜般低沉。

  芳菲怯生生的握住雙手,緩緩點頭。

  風浩臣向她走來,敞開著衣領的他顯得頹廢而危險。站定在她眼前,他先是默默審視著她,然後雙手輕輕掠過她的髮絲,在指間滑落。

  她屏息以待,心臟不規則的劇烈跳動著,身體無法自抑的顫抖著。

  「決定了就不能後悔。」他摟住了她細弱的腰肢,與她認真對視。

  她在這樣的目光下無法呼吸,胸口的緊窒到了極點,除了點頭,她無法言語。她已經下定決心,今天不會離開他、成為他的人……

  「芳菲……」輕喚著她的名字,他堅定的吻住她,霸道中帶有侵略,奪走了她全部的呼吸,也禁錮住她的靈魂。

  他從來不曾如此吻過她,彷彿她是他的所有物,彷彿他正藉著這個吻宣示他的主權與佔有。她的心靈遭受到極大的震撼,此刻全部的思緒都集中在這個吻。

  他伸手解開她胸前的衣襟,睡衣下的她什麼也沒有穿。當他的唇離開她的剎那間,睡衣已緩緩滑落。

  芳菲驚慌的想要攏緊衣服,雙手卻被他抓個正著,他直直看著她,她心驚了,感到不知所措……

  風浩臣繼續低頭吻她,從她的額來到她的眉毛、眼睛、俏挺的鼻、唇,在她輕柔的喘息聲中一路往下,吻過她敏感的頸項,滑過她細膩的肩膀,來到她渾圓的花蕾上……

  她瞬間驚呼,直覺的想要後退,可他卻用手制止了她,讓她無路可退。他的舌舔過她的敏感,在花蕾的頂端逗留,芳菲全身一僵,再也無法移動。

  風浩臣一手將她攔腰抱起,當她驚呼出聲的同時,人已經落在絲絨大床上,他俯上她吹彈可破的柔嫩肌膚。

  芳菲有瞬間惶恐,這是她不曾有過的經驗,在一個男人面前袒露自己,這讓她覺得害羞又渾身乏力,不知該怎麼辦才好。

  他離開了她,她立刻用雙手遮住自己的酥胸,驚慌的眼掃過正將襯衫扔在地上的他。倒抽一口冷氣,她趕緊閉上雙眼。

  下一秒同樣赤裸的他覆上她的身體,堅硬的男性肌膚突然碰到她柔軟的身軀,引起她更深的顫慄與恐慌。

  他用不容置疑的強悍拉開她胸前的雙手,高舉過她的頭,單手扣住她的手腕,繼續吻住她緊閉的雙唇。另一手把一把撫上她漸漸挺立的乳房,緩緩摩挲著,揉捏著,愛撫著……

  她抖動身體,想要掙脫他的掌握,張開雙眼,卻見到一雙異常鷙猛的眼,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起了怎樣的變化,只知道在他大手的撫弄下,整個人彷彿飄上了雲端,感到空虛與不真實。

  他的雙唇,是那樣熾熱、濕潤,那樣堅定佔有,一口就罩住了她粉紅色嬌嫩的乳尖。

  「浩臣……」她的聲音沙啞到極點,身體裡有一股劇烈的疼痛向外爆發,讓她想要抗拒。「我,我不要……我還沒準備好。」她顫抖著雙唇,極力擺動身體,想要擺脫那奇怪的緊繃感。

  他卻更有力的吸吮著她的花尖,揉搓著她一邊的嫩白乳房,他不想停手也不願意停手。身下這女人做作的表現讓他想冷酷的對待她,她在他面前已經矜持得那麼久,也掩飾得夠久了,她還想怎麼樣?

  眼裡閃過一抺不易察覺的譏誚,這個女人在假正經什麼?殘忍的想法倏地竄過他的腦海,女人永遠是最虛偽的動物!他的冷眸一閃,不顧她的抗拒,忽然用力分開她的雙腿,一把往她隱密的地方抓去。

  「不要……」風浩臣粗魯的舉動讓她頓時哭喊出聲,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讓她猝然掙脫他的箝制,用雙手推開他的胸膛,哭著蜷縮起身體。

  他那個樣子讓她覺得恐怖,她無法安心的把自已交給他,他一點也不溫柔……

  「不要?」他眼裡閃過奇怪的精光,讓她不寒而慄的光芒。他坐在床上,默默凝視著她。

  芳菲抬眼瞥向他,更緊的抱住自己,覺得有點寒冷,眼淚不斷奪眶而出。「我……害怕,我想我還沒有準備好……」她斷斷續續的發出嗚咽聲,希望他可以放她走。

  「我剛才問過妳,是妳自己不想離開。難道現在妳想反悔嗎?」他的聲音冷硬的有如冬天裡的寒風。

  「我……」芳菲驀地抬頭。「我不想反悔,可我只是……」

  風浩臣一把拉住她的腳,猛然將她雙腿分開,他的眼神狂熱,聲音冷冽。「既然妳沒有反悔,就讓我們做完它。」

  「啊……」她狂亂的高聲尖叫,但柔弱的她根本無法和他的蠻力抗衡,他要做什麼?她哭著乞求。「浩臣,你不要這樣,求你不要這樣,我不行,我不能……」

  他的手卻不留情的一把罩上她的花蕊,食指不住的在花核上旋轉,撥弄著她,也摧殘著她。

  芳菲全身無助的顫抖,心底流竄過陣陣抽搐,他無情的手讓她感到極端羞辱,但小腹深處似乎有一股奇怪的溫暖正在上升,震動著她的靈魂和身體……

  她在抽泣的同時,發出了類似呻吟的聲音。

  女人都是一樣的。風浩臣眼底掠過高深的閃光,殘忍聚積在深色的雙眸內,釀成風暴和冷酷。當她再次發出呻吟並停止掙扎持,他猛地一挺身,將他的堅硬長驅直入,直搗花心深處……

  「啊──」她劇烈的喊聲刺破他的耳膜,而他不曾想到的阻礙,讓他驚訝的停下了動作。他知道自己已經刺穿了她,但之前毫無任何前戲的她,還不夠濕潤到可以容納他的巨大。

  她真的是第一次!震驚讓他無言以對,也無法反應。他一直以為她只是在裝腔作勢,從來沒想到她真的毫無經驗!

  好痛!她太痛了,那疼痛的感覺一下蔓延至四肢百骸,痛得她眼淚停在眼眶,心臟彷彿停止跳動,變得麻痺沒有感覺……

  她睜大雙眼看著他,那雙驚懼的眼眸裡有控訴、不信任、錯愕和痛苦……

  風浩臣俯身向她,雙手輕柔的把她摟起,聲音沉痛而低啞。「對不起,我弄痛妳了,我不知道,芳菲……」

  他的聲音灼痛她受傷的心靈,讓那傷口漸漸癒合,她看著他關切的表情和眼眸深處的自責,疼痛竟奇異的消失,另一種強烈的感覺卻從身體深處緩緩升起。

  他的手溫柔的撫摸她僵硬的背脊,喃喃自語著各種情話安慰她,他的唇更熾熱的壓在她額頭上,用神情凝重的眼眸直直凝望她。

  一股快感正迅速的擴散到全身,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,看著此刻如此著急和心痛的他,她居然感覺到一絲甜蜜與溫情……

  芳菲伸出膽怯的手,輕輕碰觸著他覆著一層細細汗珠的背脊,他的身體繃得好緊,彷彿正忍耐著痛苦般。她露出驚訝的表情,無辜的望著他。

  「芳菲,妳要我離開嗎?」他額上也冒著汗珠,一字一字說著。

  「我……我不要……」她突然明白他為何如此痛苦,那是因為他並沒有釋放的關係,此刻在胸口徘徊的柔情與快感讓她緩緩搖頭。

  「妳確定?」

  他再次確認的口氣讓她心痛,想要逃避的人是她,想要拒絕他的人也是她……她用力點頭,強迫自己挪動僵硬的身體靠近他,那預期的痛苦卻不曾來到,一種酥麻的感覺在小腹醞釀。

  她驚愕的抬頭看他,那眼神就像無言的懇求。

  風浩臣再也無法忍耐,挺起精瘦的腰桿,在她滲出蜜液的身體裡開始移動,他想要更加溫柔,因為她並沒有欺騙他,她的確是個不經人事的處女。

  可是那緊窒的甬道、她純真與信任的眼神、還有頂住她花心的快感讓他無法緩慢,他只想摟住她的纖腰不斷用力的向前衝刺,讓兩人之間的熱度升高,升騰到激情的天堂……

  他大喊一聲,在她身體裡釋放自己,登上燦爛的頂峰。

  風浩臣癱在她身上,此刻只想緊緊擁抱她,擁抱住這個柔軟軀體──他向來最不屑的女人軀體。

  女人向來都是他的發洩品,他從來不曾留戀片刻,但今天卻沒有把她推開。

  芳菲太過震撼,滿腦子都是讓她光想就全身通紅的畫面,全部的思緒都停留在那場激情中。

  她感覺渾身無力,身體彷如飄浮在空中不曾落地,她劇烈的喘息,可是怎麼也無法呼吸在足夠空氣,無法開口說話。

  她感覺到他也在劇烈的喘息,那堅硬如鋼的胸膛在她身上不斷起伏,他緊緊抱住她,憐惜的將她摟住。

  這舉動溫馨的讓她不再覺得羞澀與恐懼,她終於成為他的人了,未來的日子裡都會是他的人,這個她愛了許久的男人!芳菲伸手擁住了他的背,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:「我讓你滿意嗎?」

  風浩臣怔愣瞬間,他一直在猜測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麼,是要珠寶還是要他的寵愛,可她卻說出這句話。

  他心裡一緊,但這股異樣的感覺立刻被他壓抑,他的聲音沙啞。「是的,我很滿意。」

  然後他等待著,等著她必然而來的要求。

  可是卻什麼也沒有等到,因為疲倦的她早已閉上雙眼,沉入香甜的夢鄉裡,夢裡大概也會有他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01:09 PM


第四章

  風浩臣望著眼前這個睡在他身邊的女人,她睡得那樣安穩與舒適,疲倦的雙眸緊緊閉上,密長的睫毛在臉上灑下扇形的陰影。

  他應該叫她起來,從來沒有女人可以在他的床上待上一整晚,但他卻沒有這樣做。

  因為她是他的妻子──是唯一有資格睡在他床上的女人。所以她可以睡得如此安詳、平靜,理所當然。

  他翻身下床,雖然她讓他有一點驚奇,雖然她註定是他的妻子,雖然他可以讓她睡他的床,但卻無法跟她同眠。因為他無法跟人分享,即使是睡覺的床。

  他喜歡孤獨的感覺,他不想要背負其他累贅,而和女人睡同一張床,就是累贅的開始。

  他套上長褲和襯衫,沒再多看她一眼,逕自走到開著窗戶的陽台,他冷眼望著燈火通明的臺北夜景,然後點起了一根煙。

  朦朧的月光伴隨著煙頭微弱的光芒,將他神秘莫測的臉龐籠罩在一片明滅裡,讓人看不真切,更突顯出他稜角分明的臉。

  他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,帶著對這世界的睥睨神情,他如帝王般威嚴的站立。

  芳菲驀地驚醒,心臟莫名的抽搐著,因為寒冷,也因為突如而來的恐懼。她睜大雙眸,想要分辨出自己身在何處。

  她意識到自己渾身赤裸,藉著月光看清四周的環境。她忽然坐起,記憶裡那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又襲上心頭。

  浩臣,他在哪裡?她四顧尋找,濃濃的失望溢於心頭。他不在!他為何不在自己身邊?難道說他……

  芳菲裹緊床單,帶著顫抖的心情和沉重的身體下床,她想要去找他,不然她無法入睡,也無法感到心安……

  她坐在床前,默默的看著敞開的落地窗。

  窗外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,那個看起來無比孤獨的背影,給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寂。

  她盯著他抽煙,看著他面無表情的側面,彷彿渾身都散發出孤戾的氣質,不允許任何人靠近。

  連她也無法靠近……這一刻,她只能默默凝視著他,呆怔的望著他的背影,任由心痛的感覺瀰漫全身,卻無法向前移動一步。

  ※※※※

  訂婚夜之後,芳菲並沒有太多時間看到風浩臣。他總是那樣的忙碌,為了風際財團在台灣的分公司而忙碌,為了風際酒店的活動而忙碌,也為了應酬政商界各路人馬而忙碌……

  每當打電話給他時,面對的永遠是他的秘書或是語音留言。好不容易可以相聚的時候,他也只能停留片刻,來去匆匆。

  每當他們做完愛以後他就會立刻離開,然後又匆忙的等待著下一次見面。她知道他們的婚期將近,她不應該太過多愁善感,因為無論他有多忙,起碼他還會記得見她,對她說抱歉。

  可是似乎有哪裡不對,她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不對勁。風浩臣從來不曾擁她入眠過,難道他真的忙到必須每次都立刻離開嗎?

  芳菲心裡閃過一個念頭,卻馬上被她否定。她不能這樣想,不能這樣臆斷,她不能以為他一點也不在乎她,只把她當成發洩慾望的對象……

  浩臣是愛她的,不然他根本不會和她結婚!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。

  「在想什麼呢?我來了,妳也不知道。」

  一個埋怨的聲音猛然在她耳邊響起,把她著實嚇了一大跳,一抬頭正好看見弄影皺眉的表情,她撫住胸口。「我……在想事情。」

  「在想妳的他吧?」她一向有看透人心的本領,因此芳菲也不覺得驚訝。

  她誠實的點頭。

  弄影招來服務生,點了最喜歡的飲料,斜視著芳菲。「你們就快結婚了,以後就能天天見面。」

  「我已經好久沒看到他了。」她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哀怨的神情。

  「什麼?」弄影犀利的看著她。「你們該不會出了什麼問題吧?」

  「沒……沒什麼。」她的臉剎那間蒼白。「他太忙了。」

  「就算再忙,也要抽一點時間來見妳這個未婚妻。難道他認為妳已經是煮熟的鴨子,不會飛了嗎?」

  「弄影,不要這樣說。」她不高興的蹙眉。

  「本來就是這樣。」弄影無奈的擺擺手。「妳老實告訴我,他是不是已經『碰』過妳了?」

  芳菲驀地臉紅一片。

  「我就知道……妳愛他已經愛到失去自我了。」她噘起嘴。

  「沒有自我?」

  「對呀,從妳第一次跟我提起他的時候我就知道,真奇怪,哪有人會對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愛得死去活來、死心塌地?」弄影帶著審視的目光,看著這個顯然腦筋有問題的好友。

  「妳不明白……」芳菲囁嚅著。

  「我是不明白,不明白為什麼妳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。」她微微停頓。「難道這麼快他就不愛妳,對妳感到厭煩了?」

  「不,不是的。」芳菲急忙否定。

  「那他怎麼不和妳見面?」弄影咄咄逼人。

  「他……他只是太忙了……」芳菲心裡一酸,哽咽著無法言語。

  弄影知道連芳菲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說的話,她語重心長的說:「趁妳現在還沒有嫁給他,我希望妳能想一想,弄清楚他為什麼要娶妳,看他是因為愛妳,還是別有意圖!」

  芳菲倏地抬頭,看著朋友一臉鄭重的神情,陰影遮住她年輕典雅的容顏。她的胸口掠過一陣驚慌與無措,雙手微微顫抖。她真的必須問清這個問題嗎?還是她也害怕他的答案呢?

  ※※※※

  在經過了漫長的三天之後,風浩臣終於和她聯絡,他們已經足足有一個星期不曾見面,也沒有通過電話。

  芳菲帶著忐忑不安與期待興奮的心情,來到他們約定的地點,還是在風際酒店的銀色餐廳裡,還是在角落那個靠窗的位置上等待。

  她知道他一定會來,但不知他何時會走……

  「來很久了嗎?」帶著熟悉的溫柔笑容,風浩臣在她對面坐下。

  今天他穿了一身米黃色的西裝,看上去顯得更加的英氣勃發、氣度不凡。如果沒有絕對的自信,男人是不會穿如此淺色的西裝。

  她收回癡迷的眼神,微微垂著頭說:「沒有,我也才剛到。」

  「今天餐廳供應日本料理,要不要試試看?」他詢問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決定,因為她從來不會有任何意見。

  「好。」果然,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。他閃亮的雙眼流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神情,招手叫來侍者。

  「這幾天我工作實在太忙了,妳不怪我沒有跟妳聯絡吧?」他像例行公事般淡淡說著。

  「不,我不怪你。」她也淡淡搖頭,不讓他看見隱藏的落寞。

  風浩臣早已一眼看穿她的心事,伸手覆住她放在餐桌上的手,用力握住。「我很抱歉,可有的時候工作多到我也無能為力,我已經兩天沒有合過眼。」

  芳菲關切的望著他,看到他眼裡的血絲,他真的累得不成人形!而她卻在這裡胡思亂想,自責和憂慮迅速佔據她的心。「你怎麼不早說呢?你應該好好休息,而不是在這裡陪我吃飯。」

  「可我好想妳,想見妳一面。」

  他的回答讓她內心一陣感動,反手握住他的大手,深情凝睇。

  「現在還怪我嗎?」他低聲詢問,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。

  芳菲緩緩搖頭,自責的情緒流露在臉上。「我們還是上樓去吃吧,到你的套房裡去,好嗎?」

  他一直住在酒店裡,沒有住進他們為結婚而準備的新居。

  「好吧。」他拉起她的手,放在嘴邊親吻。

  這個暗示的舉動,使她想起他們每次在房裡必然會有的纏綿,臉上一陣燒紅。

  「我們走吧。」牽起她的手,他對侍者簡單而低聲的交代,然後邁步離開。

  房間內,他們對彼此的探索熱烈而急切,他似乎每一次都不想要太多的前戲和溫柔,總是強烈的索取,縱使精疲力竭也從不休息。

  這一次和往常一樣,他只略微停留片刻,就翻身下床俐落的穿起衣服。

  但這一次,芳菲沒有像往常一樣任由他離開,而是跟著他起身。「浩臣,你要去哪裡?」

  風浩臣微微擰眉,但依舊用溫和的聲音回答。「我要去工作,剛剛忽然想起有一件案子還在處理中,我得去注意情況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,休息一下吧,現在很晚了。」看著外面靜謐的黑夜,她忍不住挽留。

  「妳先睡吧,我到隔壁去看些資料。」他輕柔但卻強勢的拉開她,轉身就走出房間,無視於她眼裡的渴望。

  她怎麼可能睡得著?每一次他離開——不管是什麼理由,或者根本沒有理由,她都無法入眠。有好幾次,她醒來時他都站在陽台抽煙,一根接著一根,彷彿心事重重的樣子。

  而她就只能望著他的背影發呆,不敢接近他。他是睡不著嗎?還是只是不想和她在一起?

  極度的恐慌湧上心頭,和弄影的談話忽然閃過腦海。芳菲心念一轉,再也無法保持沉默,套上睡衣後迅速起身。如果他不想留在她身邊,那麼她還是可以到他身邊去!

  她拿起電話,叫了客房服務,然後換好衣服在門口等候,搶在服務生按門鈴前接過了餐點。

  她從保溫咖啡壺裡倒出咖啡,按照他的習慣加上半顆糖。

  帶著一朵自信的笑容,她深深呼吸,小心的推開他工作室的房門。

  風浩臣正用專注的目光專心的看著筆記型電腦,那熱切的眼神讓她深深著迷。往後的每一天,她都可以在他工作的時候,替他送上一杯咖啡;在他疲倦的時候陪伴在他身邊。

  一想起這些,她嘴角那朵美麗的笑容更加溫柔如水,她小心翼翼端著托盤向他走去。「浩臣,喝杯咖啡吧,這麼晚工作你會累的……」

  他倏地抬頭,一把合上電腦,從他那雙黑眸裡射出的目光如此嚴厲犀利,讓她瞬間驚嚇的停住腳步。

  「你,喝咖啡……」她強忍住心底的懦弱,又向他走近一步,想把咖啡放在他面前。

  「是誰叫妳進來的?」他突然站起來,猛力握住她的手腕,厲聲咒罵。「說,是誰!」

  「哐噹」一聲杯子和托盤都掉在地上,咖啡灑了一地。芳菲睜圓驚恐的雙眸,詫異的看著他猙獰的面容,手腕處的痛楚向四周擴散,痛得她無法言語。

  「說!」他用力扭著她的手腕把她帶開一步。「妳為什麼悄悄進來?妳剛剛看見了什麼?」

  他懷疑的語氣讓她受到傷害,抖動著雙唇,她臉色慘白。「我……我只是想替你送杯咖啡……」

  「我沒有叫妳送咖啡!」

  「可我想幫你送一杯。」她哭了出來,眼淚瘋狂的流下,因為手腕處的疼痛,也因為心底破損的大洞。

  他用不信任的目光研判著她。「妳為什麼要幫我送咖啡?」

  她開始奮力掙扎,想要掙脫他強硬的掌握,崩潰般的喊道:「為什麼?我幫我心愛的男人送杯咖啡需要理由嗎?這麼晚了你還在工作,我擔心你撐不住……」

  淚水不斷湧出眼眶,模糊了她的視線,原來她從不曾看清過他。「我也沒看見什麼,也根本不想看見什麼,我眼中只看得見你……」喉間的哽咽讓她再也發不出聲音,只能無聲的痛哭著。

  風浩臣鬆開了對她的鉗制,靠在身後的辦公桌上,依舊用研判的深邃目光直直看著她,他可以相信她的話嗎?她和炎氏一族有來往……

  「以後沒有我的允許,不要進入我的辦公區域。」他用冷硬的聲音命令,冰冷的光芒在黑眸裡閃爍。

  「我明白了。」芳菲握住已經開始浮現青紫手腕,茫然的回答。她看著他,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,眼淚還在臉上縱橫,卻依然沒有看清他。

  她笨拙的蹲下身子,去拾地上碎成片片的咖啡杯,一如她破碎的心。

  「別去碰它,小心割傷手指。」他皺眉將她拉開。

  芳菲仰起眼望著地。

  「去睡吧,我還要繼續工作,這些等明天早上再清理。」他的聲音平靜,彷彿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。

  她點頭,虛弱的垂下眼簾,覺得身體裡的精力在瞬間被抽走,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說一句話,連走路的步伐都變得沉重。

  「我送妳。」他握住她的肩膀,帶著她往外走。

  芳菲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,任憑他將自己送到床邊。

  「好好睡一覺,妳看上去累壞了。」

  她還是點頭,麻木的鑽進被窩。

  風浩臣緊緊盯著她,半晌沒有言語,突然用低沉的嗓音開口:「我不喜歡別人打擾我的工作,希望妳可以理解。」

  她還是點點頭。

  他轉身走進他的工作室,關上了房門。

  芳菲默默凝視著那扇緊緊合上的門扉,一如他關上的心門。

  風浩臣走進工作室,看著地毯上那觸目驚心的黑色液體,他的心狠狠一抽,說不上來的懊惱與憤怒在身體裡擴散,他猛地握緊雙拳。

  他一向非常警覺,任何人都無法輕易的走近他身邊,她又是怎麼做到的?聽到她的聲音時他的確有點驚訝,即使他再震驚於剛才在電腦中看到的報告,他都不能讓自己如此疏忽。

  他真的是太累了嗎?還是對她太過信任了?難道他已經信任她了?因為她從來不多嘴,從來不提過分的要求,不像其他女人那樣聒噪無法容忍。

  可她也和其他女人沒兩樣,都想窺探他的世界,都想把他緊緊攥在手心裡,自以為可以影響他。

  他又望向打翻在地上的咖啡污漬,事情真的是這樣嗎?

  我幫我心愛的男人送杯咖啡需要理由嗎?這麼晚了你還在工作,我擔心你撐不住……她哭泣的話語在他耳邊縈繞,久久不散。

  ※※※※

  芳菲發現自己並不認識風浩臣,那個她已經準備要嫁的男人,準備和她共度一生一世的男人。他不信任她,也不需要她的關懷。心中對她滿懷戒備,難道他以為她要竊取他的商業機密嗎?

  他的表情好可怕,那個時候他變成了另一個男人,一個乖戾、兇狠的人,是個她不認識也不可能愛上的人。

  他們真的在談戀愛嗎?他從來不曾說過「我愛妳」,即使在他們最親密的時刻他也不曾說出口,而她卻對他說過無數次,每當他們親吻、每當他擁抱她、每當她想要告訴他時……

  可他從不回應,臉上永遠是淡淡的笑容,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笑容。

  「芳菲,浩臣的電話。」母親又敲響房門。

  「告訴他我不舒服,不想出去。」她已經拒絕了他好幾次,不知為何,她開始有點害怕看見他,害怕看見那雙冷硬的眼和嚴厲的表情。

  「芳菲……」母親欲言又止,但最後只是無言的嘆氣。

  她聽著腳步聲走遠,抱起膝蓋蜷縮在按摩椅裡,一點都不想移動。有些事情她還沒有想明白,許多畫面在腦海裡反覆浮現。

  他們的初次相見,她對他的迷戀,訂婚典禮那天,那個晚上激情的片段和纏綿記憶,浩臣真的愛她嗎?

  一個愛她的男人,會總是讓她一個人孤單嗎?一個愛她的男人,會在溫存過後冷漠的轉身離開嗎?

  淚水又流出空洞的眼,這幾天她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乾,卻沒發現她依舊會為他傷心,為他落淚。

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但時間對她而言已經不具任何意義了……

  敲門聲再度響起,這一次急促而熱切。

  是父親嗎?還是吃飯的時間到了?

  「芳菲,開門。」那低沉醇厚的聲音讓她全身如遭雷擊,怔怔的呆在原地。

  「芳菲,是我。妳不舒服嗎?快點開門。」門外的聲音變得更加嚴厲關切,她不知道,只想逃開——卻又急切的想見他。

  思念如開了閘的洪水奔湧而出,她衝了過去,一把將門打開。

  風浩臣就站在門口,一絲不苟的髮型,穿戴整齊的鐵灰色西裝,手裡拿著一束紅色玫瑰。

  而她卻只是穿著睡衣,一臉憔悴疲倦,沒有梳理過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肩頭,她一定蒼白得像個鬼!

  她的熱情熄滅了,看見如此神清氣爽的他。她抬起沉重的眼,疲倦的說:「你有什麼事嗎?」

  他一把扶住她的肩膀,那雙讓人無法看透的眼眸嚴肅的梭巡著她。「妳是真的病了。」那雙無神的大眼和慘白的臉色,都告訴他這個事實。「快進去躺著。」

  摟住她的腰,他想帶她去床邊。

  芳菲一個閃身避開,依然用疲倦的語氣詢問:「有什麼事嗎?」

  「怎麼了?」敏銳的他察覺到她的抗拒。「妳不希望我來嗎?」

  「如果沒有事,你可以離開了。」她不喜歡他過於內斂和研判的表情,扭過頭去不看他。

  「妳在跟我鬧彆扭嗎?」他嚴厲的聚攏眉峰,女人都喜歡耍這樣的手段嗎?

  「我沒有鬧彆扭,只是不想見到你。」她咬咬牙,他話裡那絲不快刺痛了她。

  他眼眸深處精光立現,隨即又回歸平靜。他換上了溫柔而寬容的笑容,語氣也柔和起來。「妳在生我的氣,因為我上次那麼嚴厲的對妳?還是因為我沒有時間可以陪妳?」

  芳菲轉過身去,他溫柔的聲音讓她心痛顫抖、難過的想哭。她深深呼吸,好讓自己可以拒絕這份溫柔。「浩臣,我問你,你為什麼娶我?」

  「因為我要娶妳。」他立刻回答。

  她居然輕笑出聲,苦澀的笑。「因為你要娶我?這就是你的答案?」

  「我說的是實話。」這女人是怎麼了?但他眼裡的鄙夷並沒有洩露出來。「我要妳,所以娶妳。」

  「你要我什麼?」她猛地轉身,晶瑩的眼裡閃著淚光。

  「我要妳這個人。」

  「是我的身體嗎?」

  風浩臣深深蹙眉,不悅的抿緊雙唇。「妳在說些什麼?如果我要的只是女人的身體,外面對我投懷送抱的女人多的是,我何必要用婚約綁住自己?」

  她愣了愣,是呀,如果他要女人,不需要他開口,女人早已對他趨之若鶩。

  「那你要我什麼?我有什麼值得你用婚約來困住自己?是因為……」她的臉色更加慘白,心臟猛然緊縮。「因為我將來要繼承一筆財產嗎?」

  他露出詫異的表情,一陣憤怒閃過他的眼。「妳以為我是因為妳家的錢?」

  芳菲沉默不語,嗚咽的哭出聲。

  他瞇起雙眼,風暴在眼裡堆積,他的聲音有如寒冰。「原來這就是妳的想法,妳以為我不愛妳,只是愛上你們家的錢。」他重重點頭。「既然這樣,我們可以解除婚約,馬上就解除。這樣就可以證明我不是要你們家的錢。」

  「浩臣……你要和我解除婚約?」她一陣驚慌,無助的抬起眼。

  「這不是妳要的嗎?」他大步走近她,用犀利的眼眸逼現她。

  「我……」她哭著閉上眼,心裡亂成一團。「那你為什麼那樣對我,為什麼每次都轉身離開我,把我一個人留在黑暗裡……你從來不曾真正擁抱過我……」

  「妳在說些什麼?」他露出不解的光芒。

  「你每次都只跟我……跟我做愛。」她的心劇烈顫抖。「你讓我覺得自己只是供你發洩的應召女郎,你並不是真的愛我……我甚至覺得你根本就不愛我……」

  「我愛妳。」

  「你說什麼?」芳菲的淚水停在眼眶,一時間無法理解他的話。

  風浩臣霸道的伸手將她摟進懷裡,緊緊的讓她貼住自己。「我愛妳,芳菲。愛妳的純真,妳的善良,愛妳的寬容……如果妳要我說出愛妳的理由,那只有一句,就是我愛妳。」他深色的雙眸微微一閃。

  愛?多麼愚蠢的字眼,這女人居然在期待他的愛?是她太過天真還是他的演技太出色?譏諷與嘲笑飛快掠過他的眼,他更緊的摟住她。

  芳菲的雙手放在身側握緊,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不住滾落。浩臣說愛她,他終於開口了!原來他真的愛她,但她能相信地嗎?

  「為什麼?為什麼你以前不說,為什麼你每次都把我一個人留在黑夜裡……」她控訴的聲音如此哀傷,傾吐著心底的委屈。

  「那是我的錯,因為我想要見妳,卻總是沒時間。而每次一看見妳,我就忍不住想要妳……」他微微放開她,嚴肅的眼對著她哀戚的眸。

  「妳願意原諒我嗎?原諒我過去的一切,我第一次愛上一個女孩,卻不知該怎樣對待她。以後如果妳有任何不滿都要告訴我,不要一個人承擔,更不許一個人胡思亂想,以為我不愛妳。但我真的不能沒有妳,我發誓!」他的語氣誠懇、急切而信誓旦旦。

  芳菲伸手抱緊他,完全投入的擁住他。他的話讓她心中更加酸楚,也讓她奇異的感到安心。

  他微微鬆口氣,在這緊要關頭,他還不能失去她的信任,他需要這場婚禮,需要成為她的丈夫。為了這個目標,任何謊言甚至是違背良心的話,他都願意說。

  因為他早已是個沒有心的人,欺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。

  他溫柔的抱緊她,溫存而愛憐的吻住她顫抖的冰冷雙唇。「我愛妳,芳菲。」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01:11 PM


第五章

  風熏走進位於臺北的風際集團大樓,銀色的外牆顯現出睥睨天下的氣勢,一如風際財團向來給人的印象。

  他卻不以為然的搖頭,對於如此張狂的印象他向來不屑一顧,可是他堂哥並沒有意見。身為長孫,他將要繼承族長位置——也就是繼承整個風際財團,成為風氏一族的領導者,同時也繼承仇恨炎氏一族的宿命!在他大怕死後,風浩臣就是他們的族長,所以這一切都不必他來操心。

  逕自走進風浩臣的辦公室,他如往常般沒有敲門。

  「今天你還在工作?我還以為你的心早就飛向結婚禮堂。」他嘖嘖稱奇。

  「我們和蕭氏的合併案也進入了最後階段。」他頭也不抬,手指繼續翻動著桌上一疊文件。

  「你們什麼時候簽署?」他悠閒的神態驀地改變。

  「今天晚些時候。」

  「在婚禮過後。」看著面無表情的堂兄,他有瞬間領悟。

  風浩臣沒有承認,也沒有否認。

  「你要好好待她。」第一次,他真的替那女孩擔心起來。

  「你什麼時候成了她的守護神?」他終於合上文件,抬腕看表。

  「從今天開始。」他雙眸異常警覺。

  浩臣卻笑得不屑。「不要讓感情蒙蔽你的理智。」他那雙永遠如迷霧般的眼眸直視著堂弟。「別忘了我們是誰。」

  「我們家族已經被仇恨籠罩得太久,或許是該選擇遺忘的時候……」那個用玩世不恭笑容作為掩飾的男子突然激動的叫著。

  「風熏!你要明白你自己在說些什麼。」他如冰的眼神如利箭般疾射而去。

  風熏眼裡閃過深刻的痛楚。「浩臣,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所受的痛苦,因為我也跟你一樣。但是我們可以改變,只要我們學著忘記過去!」

  「閉嘴。風熏,你的話太多了。」他整整領帶,神情漠然的斜睨著他。「你可以先回酒店去換套禮服,婚禮一個小時後就要舉行了。」

  「你不去接新娘嗎?」風熏瞬間冷靜下來。

  「自然有人會送她到教堂。」他往門口走去。

  「考慮一下我說的話,這是你走出仇恨的唯一機會!」風熏在他背後大聲喊道。

  「我為什麼要走出仇恨?」在門口,他猛地回頭。

  「因為仇恨會使你變成魔鬼,讓你活得不像個人。」風熏淡淡的聲音裡,透著一絲沉痛。

  「風家的男人從來都不是人,我們本來就是魔鬼,你不知道嗎?」他嘲諷的微笑著,笑容籠罩整個臉龐,交織出詭譎的色彩,說完,他開門離開。

  「不,我們可以自己選擇。」站在他離開的門前,風熏喃喃自語。

  ※※※※

  教堂裡響起結婚進行曲的鋼琴伴奏聲,彩繪天花板上投射下五彩的柔和光芒,塑像的天使們默默微笑著。站在神壇前的芳菲美麗的不可方物,白色的頭紗輕柔拂面,純白的雪紛婚紗預示著聖潔和光明的未來。

  站在她身邊的是一身黑衣的新郎,雖然他眼裡帶著溫柔的笑意,可笑意卻未達眼底,讓人無法窺探。

  說著婚禮上的誓言,那聲音莊重而神聖。他們相視而笑,風浩臣把戒指套上她的手指。

  這個戒指就套住了她一生一世,套住她最深的牽掛和愛情。芳菲回視他,帶著虔誠的心,想要和他牽手到老。

  他低頭吻了她,唇輕柔的刷過她稍稍顫抖的嘴唇,刻下了烙印。

  迎著門前的陽光,他們站在台階上接受大家的祝福。人群裡四處是驚嘆聲與羨慕聲,當新娘將捧花拋下時,女孩們的尖叫聲響遍四周。

  新娘捧花落到了弄影腳下,她詫異的看著身邊擠成一團的女孩們,趕緊後退著離開。

  芳菲綻放出明媚的笑容,轉頭看著她的夫婿,幸福在眼裡閃爍。他正直視著前方,神情是如此自信,如此自豪。她從不曾看見他這般神采飛揚的模樣,那種志得意滿的神情,都是因為今天的婚禮嗎?

  低頭露出含蓄的笑容,甜蜜在心頭流淌,她和他一樣如此欣喜,對未來充滿希望與憧憬。

  風浩臣突然伸過手來握住了她,那輕柔的舉動竟然讓她有想哭的衝動,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滋味……

  走下臺階,她看著低頭含笑的父母,嘴角那抹甜蜜的笑容更甚。

  ※※※※

  這是她的新婚之夜。

  在前往機場的路上,她清楚的認識,坐在身邊面無表情的男人是她的丈夫;為什麼他要急著趕去度蜜月呢?

  她記得當她回到酒店,還沒有將晚宴的禮服換下時,他就要求她準備行李立刻出發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當時她完全無法理解,怔怔看著他。

  「我們必須立刻趕去機場,飛機在兩小時後起飛。」他脫下外套,換上另一套簡便的外出服。

  「但現在已經是凌晨……」

  「我的司機會把一切都準備好。」他拿出一份資料迅速的翻閱著。

  他今天還要工作?芳菲不理解此刻看似冷漠的他,茫然的說:「你是說今天、現在,我們就要飛去西班牙嗎?」之前,他們選擇浪漫多情的巴塞隆納當做蜜月旅行的第一站。

  「對,妳最好趕快去換衣服。」他點頭。

  「可是不是說好明天下午去嗎?」她依舊覺得不解,一股深沉的不安莫名的在心底升起,讓她慌張到極點。

  「我改變主意了。」沒有再多做解釋,他的思緒似乎又回到文件上。

  忽然間,芳菲嫉妒起他手中那份得到他全部注意的文件,如果他也能這樣全心全意的對她,那她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。

  帶著深深的落寞:她走進更衣室。等她出來時,行李也已經準備好,看來他真的是急著上路,可是為什麼呢?

  「走吧。」他沒有摟她的腰也沒有牽她的手,而是自顧自的走在前頭,讓酒店的服務生拿著行李箱。

  芳菲的心更往下沉,寒冷在不經意間從四面八方湧來。五月的臺北不是應該非常溫暖嗎?

  在去機場的路上,風浩臣並不言語。他那曾經深情溫柔的眼神為何在此刻會如此冷漠?這是今天和她相約白頭的男人嗎?

  「浩臣……」她雙唇顫抖著輕喚他的名。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

  「沒有。」他表情嚴厲,眉宇緊鎖的看向她。「妳怎麼這麼問?」

  「因為,因為你從剛才就板著一張臉,所以我以為……」

  「什麼事也沒發生。」在她熱切而期盼的目光下,他卻將頭轉開。

  沉默繼續在狹窄的空閒裡蔓延,讓芳菲的心情沉重,除了靜靜凝視他之外,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。他突然而來的冷漠,和婚宴上的溫暖眼神完全不同,讓她無措,更讓她恐慌。

  但她在這樣窒人的沉默中卻無法言語,心底的疑惑逐漸加深,沒有人可以跟她解釋,她也問不出口,他的冷漠像網般將她罩住。

  小型的私人飛機內,他們之間依然沒有多餘的話語。她早已忘記了他們才剛新婚,早已忘記不久前,這個男人還在眾人面前向她表白今生無悔的愛意。她只知道此刻她有多悲慘,自己愛的男人對她完全不聞不問,彷彿她根本不存在一般!

  正襟危坐著,芳菲毫無睡意。她已經一天一夜不曾合眼,昨夜是興奮得無法合眼,今夜卻是痛苦的無法合眼。才一天的時間,為何會有這樣的天壤之別?為何讓她從天堂瞬間跌入地獄?

  她閉上眼,淚水從眼角悄然滾落。

  風浩臣轉頭看著她,看見那顆晶瑩的淚水,卻只是輕撇嘴角,無情的雙眸裡閃爍著深沉的光芒。

  他們在夜色裡到達巴塞隆納,這個著名的旅遊城市。這裡有熱情的西班牙人、狂野的佛朗明哥舞蹈、古老的建築和藝術……是新婚夫妻最好的蜜月之地。

  可是在夜色裡,她卻什麼也看不見。黑色的加長車,深色的波璃讓她無法窺探窗外浪漫的夜景。

  車子停在巴塞隆納靠海的風際酒店門外,坐落在高坡上的酒店有著十八世紀的巴洛克風格,但在夜色裡卻顯得格外突兀,因為它太過華麗,與這靜謐的夜晚不太協調。

  「妳先進去吧,酒店的經理會把妳帶去妳的房間。」當他們站在酒店門口時,風浩臣用深沉的語氣跟她說話。

  芳菲心臟微微顫抖,幾乎站立不穩,用不敢置信的眼眸凝視著他。「你……讓我自己進去?」

  他迅速點頭,臉如岩石般堅硬。

  淚水滴落她早就蒼白如紙的臉龐,雙手摀住疼痛的胸口,她聲音破碎。「你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度蜜月?」為什麼她會想笑呢?明明眼淚已經無法遏止的不斷滾落,可是她只想笑,想要大聲嘲笑荒謬的一切。

  「我必須去美國。」終於他直視著她,目光毫無溫度。「妳在這裡的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,他們知道妳是我太太,妳有任何要求都可以直接和經理講。」

  「我是你的太太?」她真的笑了出來,笑得花枝亂顫,搖落一串淚水。「如果你不說,我都忘記我已經嫁給你了。」

  風浩臣拉起她不住顫慄的手臂,走進酒店燈火通明的大廳。「不想讓人看笑話的話,最好趕緊上樓。」疾步走過大廳,他在電梯前放開了她。

  芳菲面色慘白,心臟一陣陣痛楚的抽搐,深深呼吸後,她大膽的與他冷酷的眼眸對視。「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,如果你要去美國,我可以和你一起去。」

  「妳父親知道妳在巴塞隆納。」電梯停在一樓,他將她拉進了電梯。「妳也不方便去美國。」

  「為什麼?為什麼我不方便去?為什麼你要在新婚第一天就把我丟下?」緊揪著胸口的衣襟,她低嚷。

  「我不需要跟妳解釋。」不耐煩閃過他的眼,他的態度更加冷漠。「妳只要安靜待在這裡,記住妳現在已經是風太太的事實就可以。」

  「你打算永遠這樣忽略我嗎?」她的聲音如風中抖動的殘葉。

  「我在美國的事業出了很重要的問題,在這種時候妳還要我來陪妳度蜜月?」他的憤怒溢於言表。

  電梯門打開,他幾乎用拽的把她拉往電梯。

  「可是……可是你可以帶我去……」她直直看著他。

  「我說了不方便!」他怒聲回答,看著站在電梯門前誠惶誠恐的經理。「好好照顧我太太,有任何閃失唯你們是問!」轉身欲走。

  「浩臣。」芳菲一把拉住他,再也顧不得什麼風度教養,突然抱住他的後背,怎樣也不肯放手。「我不讓你走,你不要走……」

  女人永遠都這麼麻煩嗎?他伸手厭惡的拉開,手卻停在半空。她哭泣的聲音居然讓他覺得心煩意亂。

  「我會回來,馬上。」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。

  「真……真的嗎?」她抬起淚眼,看著他寬闊的背,聲音可憐兮兮。

  風浩臣回轉身子,與她的淚眼對視,有一抹自己也不曾察覺的認真在黑眸裡閃動。「我保證。」他的確會回來,他還需要她這個妻子,雖然不是她以為的那種需要方式。

  芳菲似乎稍稍安心,現在站在眼前這個男人,又變成她深愛的那個人了。她放開手,卻繼續怔愣的望著他,眷戀之情寫滿雙眼。

  「乖乖等我。」他忽然俯下身熱烈的吻住她,不讓她有任何喘息機會,熱吻攪熱了四周的空氣,頓時讓他們熱血沸騰。

  風浩臣用猝然的速度放開她,轉身走進依舊停留在原地的電梯。

  「浩臣……」她哭著呢喃自語,心臟痛苦的無法跳動,雙腳酥軟的就快要無法站穩。

  他就這樣走了,才新婚第一天就把她獨自留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。她甚至還來不及告訴他,她有多高興可以嫁給他……

  麻木又迷惘的芳菲走進房裡,房內鮮明的西班牙風格裝潢卻絲毫引不起她任何興趣,她把自己拋在床上,摟住柔軟的羽毛枕痛哭起來。

  ※※※※

  接到父親的電話時,芳菲才剛剛昏昏沉沉的入睡,腦袋裡像有千百個鼓在用力敲打著,令她無法清醒。

  她必須在電話裡撒謊,因為她知道不能讓疼愛她的父母傷心,也不能違背浩臣的意思。

  「……好,我很好……他在浴室……他對我很好,非常好……我好幸福,真的覺得好幸福……」她聽見自己用強顏歡笑的聲音,說著自己也不相信的話,淚水沿頰而下。

  有哪個新娘會像她這樣,獨自一人悲慘度過新婚之夜,孤獨一人來蜜月旅行?

  現在她只能繼續相信她的丈夫,那個曾經發誓要給她幸福的男人,相信他立刻會回來,相信未來還會如想像般幸福快樂……

  不然她一定會崩潰的!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01:12 PM


第六章


  芳菲一人坐在漆黑的房間裡,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入眠。

  他們在今天下午回到台灣,風浩臣將她送進這幢位於陽明山的豪宅後,就不見蹤影,她則直接被送進這間屬於「她」的臥室。

  是的,這就是她的臥室,而不是他們共同的臥室。他的房間在她隔壁,雖然只有一牆之隔,但對芳菲來說卻彷彿隔了—片太平洋。

  他很快從美國回到巴塞隆納,但也隨即要她立刻趕回台灣。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般,他一心只想趕緊回來。回程中,他總是緊抿雙唇,黑如墨星的眼眸裡閃動著危險光芒。

  不知為何從婚禮過後,風浩臣就變成一個她無法瞭解也無法看透的人,或許她從來沒有看清過他吧。她只是一個被愛蒙蔽的女人,因為愛他,而忽略了其他。

  可是他曾經說過的話,他曾經說過的那句我愛妳……還是會在冰冷的夜裡在她心裡反覆迴響著。

  時間如流水般飛快而逝,芳菲也已經完全絕望。她還在期待什麼?當她坐在客廳,固執的等他回來後,卻只等到一句。「妳先去睡吧,我還有工作沒做完。」

  他甚至不曾正眼看她。

  但她還是想等他,默默的坐在床頭,想要看見他打開那扇門,看見他走進來,像以前那樣擁抱她……

  她不允許自己哭,因為那代表軟弱。可是她心裡已破了一個洞,血緩緩淌流。

  夜更深了,樹影搖晃的窗外甚至見不到月亮的清輝,這樣漆黑無風的夜晚倒頗符合她的心情,她的心情似乎永遠沉在谷底。

  她的痛苦該向誰傾訴……

  房門突然被推開,走廊裡溫暖的燈光斜斜射了進來。芳菲猛然一陣心驚,睜大著渴望的雙眸,想看清門口那長長的黑影。

  「妳還沒睡吧。」是風浩臣低沉醇厚的嗓音。

  「是的。」她差點被口水嗆到,急急回答。

  他走了進來,並沒有開燈,而是直直向她走去。

  她因為放鬆而落下歡喜的眼淚,身體居然無法控制的劇烈顫抖著。

  他在床邊脫下衣服,在她還沒有從驚喜中反應過來時,就已經來到她身邊。

  「浩臣……」看著他閃爍著異彩的眼眸,她因為嬌羞喜悅而垂下眼簾。

  風浩臣並沒有說話,只是拉開她的睡衣,三兩下就把它扔在地上。

  他還要她……這項認知讓她全身溫暖,想也沒想就伸手摟住他的脖子,想要他更深的貼緊自己。

  「想我了?」見她如此的主動,他突然悶聲說。

  「嗯。」芳菲毫不遲疑的點頭,聲音有些沙啞。「我以為……我以為你不再要我了,不會再走進我房間。」

  「怎麼可能?我們是夫妻。」他低下頭去吻著她潔白的頸項。

  這一句「我們是夫妻」讓她喉頭哽咽,將頭埋進他厚實的胸膛,她忽然抽抽咽咽的哭了起來。

  「有什麼好哭的?」他的臉依舊隱在黑暗裡,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,分辨不出他說話的語氣。但他並沒有安慰她,反而一把將她推在床上,推出自己的懷抱。

  她非常吃驚,也有些不知所措,但下一秒他的手就覆上她雙腿間的神秘地帶,引來她一陣驚喘。

  他用拇指按壓著她的花核,又用食指探進了她的甬道,不斷刺激著她。芳菲看不見他,也感覺不到他的重量,她想伸手尋找他堅實的肩膀,想要擁抱他,只有這樣她才會感到完整與充實。

  而風浩臣似乎只是坐在那裡,機械的抽動著手指。

  她不要這樣的感覺,她一點也不喜歡他現在的舉動,沒有親吻,他似乎就只為進入她而做準備。她可以感覺到在他手指的刺激下,自己正緩緩濕潤,她知道接下來他會怎麼做,卻一點也不喜歡!

  「不,浩臣,不要這樣……」她想要他吻她,告訴她他有多愛她,告訴她這些日子來的冷落只是因為他太忙了,說他有多抱歉冷落了她……

  但他用力進入了她,一下就貫穿到底,接著是猛烈的攻擊,沒有甜言蜜語,沒有憐惜,只有完全的長驅進入,無情佔有……

  結束後,芳菲沒有得到任何快樂,只是無法置信他離開的那麼迅速與堅決,一經釋放就馬上抽離她的身體。

  她聽到他翻身下床的聲音,他為什麼要套上長褲?睜大了空洞的剪剪水明眸,她不敢相信他還穿起了襯衫。

  「你要做什麼?」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的尖銳驚恐。

  風浩臣回頭看著她,眼神已經隱在黑暗裡。「妳快睡吧。」沒有多餘的言語,冷然轉頭後,他向門邊走去。

  「我問你要做什麼!」她再次提高聲音,用自己都覺得驚訝的語氣說:「你要走出這個房間嗎?」

  「我的房間在隔壁。」

  芳菲還是只看見他的背影,眼裡開始凝聚起痛苦與憤恨,她擰開床頭燈,淒涼的黃色燈光照亮了床前。「你不能出去,要走也要把話說清楚。」

  他終於回頭,讓她看清了他的臉。那張英俊剛毅的臉龐上帶著嘲諷的笑容,曾經有過溫暖光芒的眼裡全是冷漠。

  芳菲感覺到一股涼氣從背脊升起,她可以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。這就是剛剛和她纏綿的男人?這就是她的丈夫?

  「妳想要我說什麼?」

  她錯愕的愣住,她想要他說什麼?她抿抿嘴角,聲音沙啞異常。「我要你解釋你冷漠對待我的原因,把我獨自留在黑夜裡的原因,還有你從新婚之夜起就對我不聞不問的原因!」水氣在她眼裡聚集,她拚命眨眼不讓它落下。

  「妳要知道原因?我就告訴妳原因。」風浩臣嘴角含笑的表情像是在嘲弄,也像是在思考,最後眼眸裡精光一閃。

  他回身將燈打開,突然間臥房裡亮如白畫。他拉過高背椅,悠閒的坐下去,他的胸口赤裸,因為剛才的歡愛而留下的汗跡未消,讓他看起來性感又危險。

  芳菲拉過毛毯蓋住赤裸的自己,這舉動讓他的神情更加鄙夷。

  「妳知道當我們結完婚以後,我跟妳父親又簽署了另一份合約吧?」他的表情空白。「是關於蕭氏和風際企業合作的協定,讓我們兩家合併成龐大的企業,可以讓我擴張自己的勢力,獲得巨額財富。」

  她裹緊自己,只覺得更加寒冷,他那富野心的眼神,睥睨一切的表情都讓她寒徹心扉。她試著分析他的話,答案卻讓她驚心。「那跟我有什麼關係?」

  「難道妳還不明白?」他譏誚的揚起嘴角,斜視著她毫無血色的臉。

  她當然明白,只是不願意相信!她不停的打哆嗦,雙手緊緊捏住毛毯,那張絕麗的臉蛋慘白到極點。

  芳菲顫抖著嘴唇,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。「你曾經對我說過你愛我,說過你要我。」她神情木然,眼眸裡凝聚著困惑的光芒。「你說過不能沒有我,說過不會把我留在黑夜裡……」

  「那些都是騙妳的,全是謊言。」他大聲說出的冷酷話語,有如利劍般向她直刺過來,一瞬間鮮血淋漓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芳菲呆在原地,毯子從她身上滑落,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,眼神渙散。

  「我說的那些話。」直視著她,他眼裡閃著不解的光芒。「那些我愛妳之類的話,都是為了讓妳對我死心塌地的謊言。我娶妳,是為了得到蕭氏企業的幫助和它良好的聲譽與人脈,而想得到蕭氏幫助最快的方法就是娶妳。

  「既然妳要我說清楚,我就告訴妳!從一開始我就計劃了一切,我要讓妳瘋狂的愛上我,愛的不可自拔,讓妳父親完全信任我,願意把妳交給我。」

  風浩臣嘴角撇出一個嘲諷的弧度。「而我,從來沒有對妳動心過,那些溫柔的舉動全是假裝的,那些甜言蜜語也都是欺騙。如果妳要怪,就怪妳自己不小心,這麼容易就上當。」

  「你在說什麼?這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」她呢喃低語,不住顫抖,美麗的大眼四處游移,忽然間失去了方向。「你說的那些話都是謊言,都在欺騙我?」她的心在滴血,彷彿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。

  「不可能?」他冷冷笑著,忽然覺得她很可笑。「妳以為我會愛上像妳這樣的女人嗎?妳有什麼值得我愛的?除了美貌和財產外,妳根本一無是處。」他鄙視的打量她全身。「甚至在床上的時候,妳都索然無味到了極點。」

  「住口,你給我住口!」芳菲用手摀住耳朵,淚水瘋狂的湧出眼眶,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!這些殘忍的話撕裂她的心,讓她痛不欲生。

  「不過既然妳嫁給了我,就是我的妻子。妳可以放心,我是不會離婚的,妳可以享受風太太頭銜所帶給妳的利益與尊敬。但妳也必須履行義務,只要妳生下我的小孩,我會保證給妳適度的自由。」

  風浩臣的話讓她驀地清醒,看清眼前的男子。不顧自己的赤裸,她忽然起身下床緩緩走向他,一步一步,步伐異常沉穩堅定。

  走到他眼前,她直直盯著那雙殘忍的眼睛,第一次看見了隱藏在這張英俊臉龐後的他。一個殘酷、沒有心的男人。

  淚水已經乾涸,芳菲此刻仰頭注視他,眼裡只有堅定不移的決心與厭惡。「風浩臣,我要離婚,明天我就會搬回家,從此以後再也不見你!」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著。

  他轉開頭去微笑,因為她幼稚的話語。「真是天真,妳以為我會跟妳離婚嗎?妳以為妳父親會同意離婚嗎?在我們的協定裡有註明,如果誰先提出離婚,對方將賠償一筆巨額賠償金,和企業百分之五十的股權。因為妳父親怕我拋棄妳,妳明白了吧?」他笑得張狂而得意。

  脆弱閃過她堅毅的眼,她高傲的昂起頭,聲音從齒縫裡迸出。「風浩臣,你是個魔鬼——」

  「我的確是的。只可惜妳現在才發現。」他目光凜冽。

  「你會有報應的。」

  「哈哈哈……」他居然仰頭大笑起來,彷彿聽到有趣的笑話。「報應?妳懂得什麼叫報應?像我這樣的人,還需要讓報應找上我嗎?我就是報應,是許多人的報應!」他一把握住她手臂,兇狠的說:「妳最好給我安分守己,做妳該做的事。如果妳出任何差錯,我絕對不會原諒妳。」

  「義務?」她挑釁的揚起臉。「是什麼?讓人以為我們是恩愛夫妻嗎?那我根本做不到!」她說得堅決。

  「不需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們是恩愛夫妻。」他臉上鄙夷和嘲諷更加深刻。「妳只要給我孩子就行,一個流著風氏一族血液的孩子。」

  「這——不——可——能!」

  「是嗎?這可由不得妳。」他侮辱的目光掃過她赤裸的身軀。「雖然我並不喜歡妳的身體,可是為了我們的孩子,我還是會勉為其難。」

  芳菲伸手往他臉上打去。

  風浩臣一把握住,用力到在她手腕上留下淤青,靠近她的臉警告的低語:「別再試圖這麼做,這對妳一點好處也沒有。」

  她劇烈顫抖著,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堅強,他實在太可怕了,她怎麼會嫁給這樣的男人?又怎會愛上他?

  他放開她的手,冷冽的目光掃向她。「不要再試圖反抗,否則我不會輕易饒過妳。」撂下狠話,他轉身大步離開。

  他是認真的!她知道他那些警告並不是恫嚇,而是說到做到的諾言。他可以不遵守那些愛她的誓言,卻會讓剛剛的警告變成事實。因為他就是那種可怕的男人,會把對手踩在腳底下挫骨揚灰的人。

  原來他從來不曾愛上過她,原來這只是一場謊言,一場為了得到她家財產的騙局!是她太過愚蠢、還是他的演技太出色?

  她的心好痛,痛到不能呼吸,她感到天旋地轉,世界彷彿在頃刻間覆滅。

  誰來救她?誰能來幫她?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的對待她?風浩臣,那個她愛的男人,竟如此欺騙她……為什麼她這麼痛苦,可還繼續愛著他呢?她怎麼會愛上魔鬼,還如此執迷不悟?

  芳菲哭倒在地上,再也沒有知覺,她只想將自己沉入無盡黑暗裡,在那裡沒有痛苦,也沒有羞辱……

  ※※※※

  從那天開始,一到晚上她就把房門鎖上,她不想要風浩臣的孩子,一點也不想要!這幾天,她接到父母的電話,也接到好友的電話,大家都很關心她的情況。

  她含淚說謊,因為無法說出真相。可是她頭腦裡繃得緊緊的弦已經到了極跟,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斷裂,不知什麼時候會因為無法忍受這些壓力,而做出極端的事情。

  如果感情可以後悔,那她大概不會愛上他吧?她被這段感情折磨的憔悴不堪,成了她心裡永遠的痛?

  芳菲聽見走廊裡有腳步聲傳來,知道是他回來了。每天這個時候,風浩臣都會回到隔壁臥室,但從來不曾走到她這。所以她應該可以安心,但每次只要聽到那沉穩厚實的腳步聲、她的心就咚咚亂跳,緊張的手心直冒汗。

  腳步聲停在隔壁門前,接著又陷入一片死寂。她長吁一口氣,無法想像他假如走進她房間,自己會有什麼反應。

  他根本不是因為要她才會跟她在一起,甚至連她的身體他也不要……那些冷酷的話語至今仍將她深深刺痛,那鄙視的眼神,表情裡的漠不關心…她咬緊牙,拒絕自己再去想!

  「開門。」陰沉的聲音透過厚厚的門板傳來,像來自地獄般可怖。

  芳菲渾身劇烈顫慄,慌亂無比。

  「開門!」聲音伴隨著敲門聲,直敲她傷痕纍纍的心坎。

  「不,我不……」她呢喃低語,鼓起勇氣大聲說:「不!我不開門!」驚懼的眼裡透著決心,就算再害怕她也不能退縮。

  「什麼?」聲音又低沉了幾分。

  「我不開門!」像是對他保證,也像是跟自己保證。她不會讓他如願,再也不會讓他碰她,她不要風浩臣時孩子……

  淚水忽然流下眼眶,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有孩子,因為她一直堅信只有愛,才能孕育出下一代。

  門外突然變得寂靜,但這寂靜讓她害怕的痙攣著。他就這樣放棄了嗎?不做任何嘗試,這根本就不像他。

  不,她不能退縮!咬緊牙關,她可以撐下去的,面對他的殘酷無情,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樣的冷漠。

  門口又傳來腳步聲,每一聲都讓她驚跳,眼裡露出恐懼的光芒。

  她聽見了鑰匙轉動的聲音!

  芳菲愣在原地,她居然忘了他有鑰匙!

  門無聲被推開,走廊裡的燈光如鬼火般透入,他的聲音異常冰冷。「沒有人可以把我鎖在門外。」

  芳菲的決心瞬間崩潰,開始往牆角蜷縮,想要保護自己不受他侵害。

  風浩臣走了進來,將燈擰到最亮,用腳用力踢上房門,那陣巨大聲音震碎了她的意志。

  「妳以為我想碰妳嗎?那是因為我需要有個可以繼承風氏一族血脈的孩子!」他氣勢洶洶的向她走來,眼裡燃燒著熾熱的怒火。

  「不,你不能碰我!」她抱住膝蓋,哭著喊道:「我不願意,你不能強迫我,你不能……」

  「我不能嗎?」他把上衣甩在地上。「我是妳合法的丈夫,記得嗎?跟我同床是妳應盡的義務!」

  「但你不能強迫我!我不願意!不願意!」她歇斯底里的尖叫。「如果你強暴我,我會去告訴我父母,爸爸不會看著我受苦,他會來救我……」她把頭埋進膝蓋裡,淒苦的哭著。

  「妳父親?」他眼裡全是譏消。「我根本就不在乎。妳以為他會救妳嗎?即使是他,也無法阻止我行使丈夫的權利。」

  她痛苦的閉上眼,睜開時眼裡全是淚水。「他會終止跟你的合作案,會想辦法把我救出苦海!」

  「犧牲掉他一生的事業?只因她女兒拒絕和她丈夫同床?」多麼幼稚的女人,他用鄙夷的目光斜睨著她。

  「如果他知道我受苦,他就會這麼做!」

  「是嗎?」他脫下長褲,爬上床。「妳可以試試,讓他知道妳的處境,讓他知道妳有多愚蠢愛上像我這樣的男人,而把妳父親推入無底的深淵,摧毀他多年來的事業。」

  芳菲無助的抬頭,眼神無比淒涼。

  「妳還是省省吧。」他伸手拉住她的腿,將她拉離角落,緊緊壓在身下。「妳這樣做只會讓他們擔心和傷心,讓他們陷入兩難的處境,他們會猶豫是該救妳出去,還是犧牲龐大的財富、地位……以及一切!而我……」他嘴角撇出一個輕蔑的弧度。「而我會讓他們以為,一切都是妳在無理取鬧。」

  她痛苦的啜泣,知道他說的是真話,也知道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救她,即使知道他是個魔鬼,卻無法逃脫他。

  風浩臣沒有脫掉她的睡衣,只是拉高她的衣襬,扯下她的底褲,毫不留情的逕自刺入她還沒準備好的甬道。

  芳菲靜靜躺著,麻木而冷漠的躺著,張著空洞的大眼,任憑淚水緩緩流下,承受著他的羞辱和一波強過一波的無情衝擊……

  當他離開時,她依舊睜大著雙眼,淚水不曾停止過……

  ※※※※

  這就是她的生活,每夜承受他無情的侵略,還有冰冷的言語。她怎會走到這種悲慘的地步?只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嗎?他說他設計了一個圈套,但她知道,即使他什麼也不說,什麼也不做,自己還是會毅然的跟著地走。

  因為在多年前,他就已經在她心裡了……這叫做作繭自縛嗎?

  外頭有車子駛進車庫,讓芳菲有些吃驚。這裡除了風浩臣之外,從來不曾有其他人來過,那會是誰呢?

  不可能是他!他白天不會回來,可是她依舊不住顫抖。

  「妳就是我哥哥的妻子?」一個陌生的女聲在她背後響起。

  芳菲在詫異中轉身,看見一身火紅的女子,好漂亮的女孩!她驚訝於來人氣質的特別,也疑惑著她的身份。

  「妳好,我是風凌波。」女孩主動伸出手。

  「妳……好。」她伸出手去,不自覺的痙攣了一下,一個風家人!又是一個風家人,而且是她丈夫唯一的妹妹。

  「妳大概聽我哥提起過我吧?」她只是緊緊一握就放開她的手,自在的坐在一旁的沙發上。

  芳菲移動了幾步,站在她身側。「他是提起過妳,說妳在國外讀書,所以沒時間來參加婚禮。」

  「沒錯。」她爽快的點頭。「我那段時間很忙,根本不可能回來。而且我也不想參加什麼婚禮。」她俏麗的眼忽然閃過一絲詭異的光,那是和他哥哥如出一轍的冷漠光芒。

  芳菲打了個冷顫,他們果然是兄妹!面對這些無情的話,她一時間無言以對。

  「嫁給風家人,一生就是風家人,妳有這樣的認知嗎?」凌波美麗的眼眸,斜斜掃過芳菲有些蒼白的臉頰。

  「妳是說無論如何妳哥哥都不會放我走?」她臉色愈加蒼白。

  凌波冷笑。「不是他放不放妳走的問題,而是因為這是個受詛咒的家族,風家所有人生下來,就背負著這個詛咒,無法解脫。」她的目光飄渺的望著遠方。「而每一個嫁給風家人的女子,或是娶了風家人的男子,他們也都無法逃脫。」

  一陣陰冷的風從敞開的窗戶裡吹來,讓芳菲不勝寒冷。「是……什麼意思?」

  「妳不知道?他一定沒有告訴妳。」凌波有些好奇的看著她,眼裡的笑容變成了憐憫。「可憐的女人,顯然他並不重視妳。」

  芳菲臉色一變。「風小姐,妳哥哥並不在家,如果妳要找他……」

  「怎麼?不高興了?」凌波悄然站了起來,優雅的手撫過她如雲的秀髮。「真奇怪,我哥居然可以娶到像妳這樣單純的女孩。」她的眼神轉而黯淡。

  「妳……到底要說什麼?」她開始覺得這個女孩太過詭譎,令人無法捉摸。

  「我是專程來見妳的,也順便告訴妳一些事。雖然我並不喜歡妳,但是既然妳嫁到風家,就應該有權利知道。」她伸手拉著芳菲的手臂,將她拉到沙發上。「誰叫我們都是風家的女人呢!」她灑脫的低語。

  芳菲好奇而謹慎的望著她。

  「妳聽說過炎氏一族嗎?」凌波的表情慎重。

  芳菲困惑的搖頭。

  「那麼炎天集團呢?」

  「這個我聽說過,可是……」

  「炎氏一族是我們風家的世仇。」凌波緊緊望著她的眼眸,審視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。

  「世仇?」芳菲不解的反問。

  「對,世仇。」凌波的聲音裡滿是恨意。「多年以來,這兩個家族不斷的爭鬥復仇,就像是宿命的輪迴,不論在何地,風家人總能一眼就認出炎家人,然後復仇就成了他們永恆的宿命。這仇恨,已經烙在我們的血液中,世代流傳,似乎永遠都無法消彌……

  「妳知道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嗎?他是被炎家人殺死的!炎恨嶸——炎氏一族族長的長子,他為了復仇,竟然聽從他父親的話,用恐怖的手段跟我父親同歸於盡。他們以為只要我父親死了,我那個年輕的哥哥一定無所作為……哈哈哈哈……」

  凌波發出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。「多可笑?這就是我們兩家的仇恨!而我哥哥,他必須為我們的父親報仇……」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01:13 PM


第七章

  敞亮典雅的客廳裡,夏日的芬芳香氣從窗外輕輕吹入,這原本是個再燦爛不過的日子,處處充滿陽光、溫暖。

  但客廳裡的兩個女人,卻誰也沒有感覺到這份溫暖,她們如置身冰窖,凍得全身發抖。

  「現在妳明白了吧?這仇恨是用無數鮮血所累積起來的,不只是風家人的血,還有炎家人的血,誰也不願意放棄,他們的心已被仇恨佔領。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只為復仇……

  「這是個被詛咒的家族,凡是接近他們的人,全都會被他們的仇恨之心所燒燬,都會成為跟他們一樣可怕的人……」凌波笑得無比淒涼。

  「怎麼會……怎麼可能……為什麼要復仇?」

  「理由早已經不重要了,因為已經付出了太多的鮮血和代價。如果沒有一個結果,誰也不會罷休。」

  凌波轉頭用奇怪的目光望著芳菲。「風家人從出生起就會被灌輸仇恨的思想,上一代將他的仇恨傳給下一代,下一代又傳給下一代,他們全都被教導成必須記住這個仇恨,並且盡自己所能去打敗炎氏一族……連妳也不例外。」

  「我?」芳菲心裡一驚,手腳冰涼的她已不知如何反應。

  凌波憐憫的看著她。「妳嫁給了風家的繼承人,我們是個大家族,妳在婚禮上應該已經見到許多人,而他們全都聽從一個人的命令,那個人就是妳的丈夫──那個最仇恨炎家的男人!

  「他已經把仇恨當成畢生的事業和必須完成的任務!他會不擇手段的復仇,會六親不認,他把自己變成魔鬼,也讓所有人跟著他一起墮入地獄!」

  她娓娓道來的聲音讓芳菲毛骨悚然,她抱緊雙臂,想要抵禦寒冷。

  「這大概也是妳的命運。」凌波的臉罩上寒霜,目光裡透著晶瑩的光芒。「不然妳怎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呢?」

  「他……回到台灣就只是為了打敗炎天集團,為了復仇?」芳菲喃喃自語,憂傷佈滿她溫柔的臉。

  凌波站了起來。「該說的都對妳說了,妳自求多福吧。」

  「等一下……」芳菲叫住了她。「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?」

  「因為……我說過妳也是風家人,而且是我哥哥的妻子。」她露出了和風浩臣一樣的冷漠神情。

  「我不知道……這究竟是什麼仇恨?太可怕了……」

  「可怕?妳還不知道什麼是最可怕的事……」凌波嘲諷的笑著。

  「小姐。」一個如鬼魅般的聲音在客廳門口響起。

  芳菲和凌波同時轉頭,前者露出極度驚愕的神情,後者則面無表情。

  門口站著一身黑衣的男人,身材挺拔。那男子戴著半邊銀質面具,半邊未戴面具的臉卻英俊無儔,蔚藍色的眼眸有如天空般清澈,可是眼裡的目光卻讓人不寒而慄。

  「鬼魌,走吧。」凌波向他走去,高高的昂著頭。

  他微微頷首,恭敬的跟在她身後。兩個人如來時一樣的悄無聲息,立刻就消失在她視線裡。

  如果不是客廳裡瀰漫著凌波身上那股濃烈的玫瑰花香,芳菲可能會以為這只是一場夢,一場可怕而不真實的夢……

  ※※※※

  風浩臣站在辦公室裡,冷硬的目光卻無法掩飾他散發的戾氣。凌波回來了,她居然不聽從他的命令擅自回來!

  這幾年,她似乎越來越難控制,也越發喜歡胡作非為。但無論如何,他相信她都不會破壞他的計劃,因為她也是風家人。只不過,他要找個機會和她談談。

  他抬頭看著臺北蔚藍的天空,這裡有炎家的氣息,有他必須去做的事。他大步向門口走去,現在有迫切的問題需要解決。

  芳菲依舊坐在客廳裡,坐在凌波離開前的地方。腦海裡不斷重複著她的話,那一字一句都讓她顫慄。為了一個莫名的仇恨,他們居然打算爭鬥一輩子?這實在太可怕了。

  門口處傳來汽車的聲音,芳菲突然瑟縮了一下,剛剛聽到那些駭人的話後,她不想再承受更多驚嚇,轉身欲往樓上走去。

  「這麼不想看見我?」

  聽見風浩臣的聲音後,她猝然止步,愕然回頭,他怎麼會在這時回來?

  見她回頭,他只是冷漠的注視。「給妳半個小時,換上禮服,我們要去參加一場晚宴。」

  她忽然感到一絲不耐和厭惡,因為他話裡命令的語氣,和她理所當然應該聽從的表情。於是她面對他,用清楚的聲音說:「我不想去。」

  「妳不想去?為什麼?」瞇起雙眼,他走向她。

  「我討厭那種場合,也不習慣那樣的場合,人多的地方並不適合我。」以前她只參加小型的家庭宴會。

  「這不是妳可以決定的,為了風家妳必須去。」他的話專斷獨行。

  「為了風家的利益?」她昂起頭,興起想要與他正面對抗的心情。

  她今天有些不對勁!風浩臣將濃眉嚴酷的聚攏,一點也不喜歡她的反抗。「身為我的妻子,是妳應盡的義務。」

  「義務?你不是說過我的義務是替你生孩子嗎?」她美好的唇畔輕輕彎出一絲嘲諷。

  風浩臣的神情更顯不快。「沒錯,那是妳需要做的事。但是身為風家族長的妻子,妳也必須為家族做一些事。」

  「為什麼,我為什麼要這麼做?」她突然激動起來。「因為我相信了你的謊言而嫁給你?因為你設了圈套來娶我?還是因為你們那毫無理由的仇恨?」

  「仇恨?什麼仇恨?」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。

  「你妹妹!」她抿緊嘴唇,想鼓起更大的勇氣。「你妹妹下午來過,她把一切都告訴我了。」

  雙眼瞇緊,他看來警覺而陰鷙,神情危險。「那樣也好!這樣一來妳更能明白妳應該承擔的責任。」

  「我不要!」芳菲大聲喊道。「我不要這些責任,它與我無關。為了你的仇恨也好,你的家族也好,身為你妻子的責任也好!為什麼你總跟我談責任義務呢?你又盡了多少丈夫的責任義務?」

  「我是個盡職的丈夫。」他冷然打斷她的叫喊,嚴厲的直視她。

  她激動的臉色驀地平復,眼神迷離。「你說什麼?」她有大笑的衝動,因為這一切實在太可笑了。

  「我能保證妳一生衣食無憂,也不會干涉妳的生活;身為丈夫,我還會給妳一個孩子;讓妳有揮霍不完的金錢。」

  芳菲用奇怪的眼神緊緊盯著他,心裡可笑的念頭慢慢加深,嘴角的嘲諷笑容也再加深。「那結婚誓詞裡所說的『愛』呢?」

  不等風浩臣回答,她繼續說:「跟你談愛是愚蠢的行為,你也覺得我很笨吧?竟然跟一個心裡只有恨的男人談愛!」她搖頭,卻不小心搖下了淚珠。

  「你盡可讓仇恨吞噬你的人生,變成可怕的魔鬼。但我不要變成那種人,我不會幫你做任何事。」她加重了語氣,倏地掙脫他的鉗制,轉身向樓上走去。

  「妳給我站住。」風浩臣稜角分明的臉上閃過愕然,他三兩步就追上她,在樓梯中央將她一把拽住。「我的話還沒說完,妳不能走。」

  「不能?為什麼?」她沒有掙扎,只是強硬的注視著他。

  「今天是瓊森先生的生日宴會,他是妳乾爹,妳一定要去參加!」凜冽的眼眸如鷹隼般掃過她的臉。

  「乾爹他來台灣了?」她有些怔愣,亞當斯瓊森是傳媒界的大亨,也是她的乾爹。

  「所以妳要參加。」這消息也是他今天早上才知道的,他最看不起的妻子居然跟傳媒大亨有關係,這真是太好了。他一直苦無機會認識這位大亨,而今天的晚宴正是他尋覓已久的好時機!他絕對不能放過。

  她冷笑著。「為了你的風際集團嗎?你也想借助他的勢力?」原來這就是他的目的,從他沉默的神情裡她明白了一切。「我不會去!不會當任你擺佈的洋娃娃,不會為你跟乾爹牽線。」

  風浩臣眼裡閃過森冷的光芒。「妳真的不去?」

  「是,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去。」她抬高下顎,露出優美的頸部。

  他捏緊她的手。「敢不去,妳就試試看!」

  「你在威脅我?」她不退縮的睜圓眼與他對視,不打算妥協。「你以為你還能威脅我什麼?對於一個什麼都失去了的人來說,你還能從我這裡奪走什麼?我根本不怕你!」

  是的,她不必害怕!她已經失去了一切,愛情、人生、生存的意義……她還有什麼好怕的?

  「是嗎?」他陰森的臉俯向她,聲音低沉的可怕。「妳真的什麼也不怕?」握住她的手,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的顫抖,可是她臉上的表情依舊無畏。

  芳菲用力點頭。「是的,我不怕!」

  「妳的父母妳也不怕嗎?」

  她心臟猛地痙攣,胃裡打結。「你……你不敢……」

  「我不敢?妳說過我是魔鬼,妳以為有什麼我不敢做嗎?告訴妳,為了復仇,為了打敗炎氏一族,我什麼都願意做!」他瞪大的眼裡,明確的傳遞著他話語的真實性。

  芳菲害怕了,咬緊牙關,她用力掙扎。「放開我,你放開我。」

  風浩臣卻不放手,表情更加可怕。「凌波已經告訴過妳風炎兩家的仇恨,所以妳最好有這樣的認知,不要試圖阻止我復仇。不然的話,我不會放過妳!」

  「你把自己變成魔鬼,把所有人都拖進地獄裡!」凌波那雙帶著仇恨的眼閃過她腦海。「你不知道你妹妹很痛苦嗎?」

  「痛苦?風家人的生命只剩下痛苦和仇恨!這就是宿命,是她逃不掉的宿命,也是妳逃不掉的宿命。」

  她在他眼裡也看見痛苦嗎?不,不可能!望著面前這張滿是仇恨的臉,她只看見徹骨的仇恨,不顧一切的瘋狂仇恨!

  芳菲顫慄著,胸口劇烈起伏,她的聲音高亢。「可我根本不要什麼宿命!我是蕭芳菲,我有自己的思想,我不是你的玩偶,更不是任你擺佈的傀儡!」

  風浩臣深深凝視她,黑眸裡閃出詭異的光,讓人心頭一寒。「我活著就是為了打敗他們,我不會讓任何人、任何事阻攔我!」

  他陰沉的聲音掠過她痙攣的心,她迅速喘氣。「你……你不會成功的!活在仇恨裡的人都不會成功!你只是被仇恨遮蔽了雙眼,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……」!

  「是嗎?我們走著瞧!」他拉起她的胳膊,凝眸直視她慌亂的眼。

  芳菲還在不斷搖頭,心裡的恐懼忽然間爆發,想要掙脫他的禁錮,想要逃離這個可怕的男人,腦海裡那緊繃的弦在這一刻突然崩裂了,她只感到轟然一聲巨響,再也控制不住自己……

  「風浩臣,你快放開我!你這個混蛋,魔鬼,惡魔……你不能這樣對我!我永遠不會幫你!我恨你,恨透了你!我巴不得你的復仇計劃都失敗,我寧願死也不能讓你如願……」

  芳菲瘋狂大叫著,聲嘶力竭的嚷著,用盡渾身的力量將他推開,由於力量太過巨大,以致於把他推開的同時,那衝擊的力道讓她再也無法站穩在台階上,直直的向下栽……

  風浩臣下意識伸手想抓住她,但卻眼睜睜的看著她從手邊溜走,眼看她孱弱的身體如斷線的風箏般向下飄落,滾下樓梯。

  「芳菲……」他忽然大喊一聲,聲音裡滿是恐懼,迅速的衝了下去,衝到她跌落樓梯的身邊。

  她雙眸痛苦的緊閉著,面色已經蒼白如紙,雙手卻緊緊捧著她的肚子,人蜷縮成一團。

  「快叫救護車。」他對趕來的傭人大聲叫著,忽然雙眼緊瞇,驚愕的看著從她下身流出的汩汩鮮血,殷紅的顏色染紅了她白色的衣裙。

  風浩臣小心翼翼的蹲下,心臟不規則的狂跳著,伸手扶起她虛弱的身體。「芳菲……快睜開眼睛,妳快睜開眼睛……」一股從未有過的驚慌恐懼掠過他胸口,雙手也莫名顫抖著。

  她緩緩張開乾澀的眼,看著他的眼神渙散。「痛,好痛……」她抓住他的手,緊緊一握後卻忽然放手。

  「芳菲……」他焦躁的聲音沒有傳到她停擺的腦袋裡,她又緊閉起雙眼。

  風浩臣抱緊她,生平第一次,知道什麼叫害怕與絕望。

  ※※※※

  風浩臣站在病房門口,久久無法推門而入。醫生的話帶給他的憤怒和心痛,讓他不知所措,只剩悔恨吞噬著他的心,讓他感覺苦澀。

  忽然他推開門大步走進去。他不能被任何感覺打倒,他早就是沒有感覺的人!

  芳菲並沒有睡著,睜著眼看著他走進。醫生已經告訴他了嗎?

  逕自走到她床邊,他從高處冷漠的俯視著她。「孩子沒有了。妳有了孩子的事為什麼沒有告訴我?」

  她沉痛的閉上雙眼,椎心刺骨的疼痛讓她一時間無法言語,淚水悄悄沿著眼角落下。孩子沒有了!她甚至還來不及知道他曾經存在……

  「還是妳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我知道?」憤怒閃過他的眼,他雙手握拳,右手狠狠的敲在左手上。

  芳菲猛地睜開雙眼,憔悴的臉上滿是哀威,轉頭望著他,沙啞的說:「沒錯,我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要這個孩子。」

  「果然如此。」他的臉看不見絲毫表情。

  她虛弱的身體不住顫抖,淚水再度氾濫。「我不想要你的孩子,不想要出生就得不到愛的孩子。因為是你的孩子,所以我不要他……」她哽咽不已。

  風浩臣粗重的喘氣,緊抿的嘴角透露出他高漲的怒火。

  「我不要這個孩子,因為我知道他會是在仇恨裡長大的孩子。我不要他從小就被教導成跟你一樣,我不要他變得跟你一樣!」她茫然無助的眼神望著遠方,淚水決堤而出。

  「我要他活在父母的愛裡,在一個溫暖的家庭裡長大。他不用很優秀,也不必擔負太多責任,只要擁有屬於他的人生,只需要做他自己……我要他備受呵護,要他被人疼愛,也懂得如何去付出他的愛。

  「要他相信生命是美好的,不會逼迫他去承擔上一代的恩仇……」她忽然狂亂的望著他,怒火在她溫柔如水的眼眸裡燃燒。

  「可是如果他是你的孩子,他就會變得和你一樣。變成一個沒有心,只知仇恨的魔鬼!他會永遠活在痛苦與黑暗裡,無法愛人,也無法被人所愛!

  「所以我不要他!如果他註定只能得到痛苦,那我寧願他死在我身體裡,寧願他不曾來到這個世界,不要承受那麼多痛苦,面對他可怕的人生!」

  「不管妳想不想要。身為一個風家人,仇恨就是他必須背負的宿命。」風浩臣只是冷靜的看著她,一臉無動於衷。

  「所以我不要他出生,所以我不能讓他像你!」她忍受著心臟被撕裂的疼痛,冷靜回答。

  他木然轉過身,背對著她說:「不管妳要不要,我還是會讓妳生下風家未來的繼承人。」

  說完,他就走出病房。

  茫然的瞪著他挺直的肩膀和寬闊的背影,芳菲陷入無邊無際的痛苦裡。緊扭著胸口的衣襟,她小聲啜泣著。她那未出世的孩子呀,為什麼她不知道自己懷孕了?

  但無論如何,對這個小生命來說,沒有來到這世上反而是件好事吧?如果他真的出生,也註定是個悲劇……

 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還是這麼痛?痛到不能呼吸、不能思考。

  浩臣,我要我們的孩子……

  因為那是我們的孩子啊!我要他……我怎麼可能不要他?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01:14 PM


第八章


  「你要去京都?」芳菲站在窗前,驚訝的看著突然走進她房間的丈夫自從那次意外後,他就不曾走進她的房間。

  這幾日,她一邊要應付擔憂的父母,告訴他們這一切僅僅只是意外,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,一再表示浩臣對自己有多體貼……

  現在,失蹤許久的他突然出現,卻告訴她,他必須去一趟京都,她不明白他何以特地來告訴她?

  風浩臣只是沉默的點頭,站在門口靜靜望著她,表情有些捉摸不定。

  他今天很奇怪!芳菲見他既不走進,又不離開,一向冷漠的眼裡好像閃爍著異樣的光芒。

  「發生什麼事了嗎?」他那望著她的表情,和以前總是無情與嘲弄的目光不太一樣——沒有了輕蔑卻多了一絲沉重……

  他繼續審視著她,兩簇火焰在他眼眸裡跳躍,但他還是沒有走近,半晌後他才開口:「妳要不要跟我一起去?」

  「我?有什麼重要的事一定要我去嗎?」她瞬間呆住,困惑的凝望著他。不會又要參加什麼宴會吧?上一次因為她住院,所以無法和他一起參加晚宴。難道現在她身體復原得差不多以後,他又打相同的主意?

  「不,我不去!我可以不去吧?」在他開口之前,她突然激烈的拒絕。

  風浩臣眼裡莫名的光芒閃過好幾次,他陰沉著臉點頭。「妳可以不去。」

  她在鬆口氣的同時也困惑著,難道是她想錯了?看著門口那不動的男人,她忽然覺得他好孤單寂寞,燈光下他拉長的身影驀地讓她心痛,今天的確很奇怪。

  「你……打算去多久?」

  「一個月。」他依舊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。

  「噢……」那目光太過集中,她下意識裡低下頭,呢喃的答應著。

  「妳早點睡吧。」冷漠的聲音傳來,芳菲驚訝的看著他轉身離開,長長的背影拖在身後。

  「浩臣!」一股衝動讓她叫住了他,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。

  他回過頭來,只看見她呆呆望著他的眼光。「妳還有什麼事?」他眉毛微挑。

  「我……祝你一路順風。」天呀,她在說些什麼!

  他沒有回答,冷靜的轉身離開,並且替她關上房門。

  芳菲倉皇困惑站在原地,苦苦思索他剛才奇異的表情,在他一貫的冷漠裡,有了其他感情摻入,雖然她並不能看清,卻還是感覺到了。從他的眼神、還有他說話的語氣裡,都彷彿期待著她能與他一同前往。

  究竟是為了什麼?

  芳菲以為這個困惑可能永遠都不會有解開的一天,因為沒有人可以越過他堅固的堡壘窺探到他的心,但就在他離開的三天後,答案卻立刻揭曉了。

  ※※※※

  那是初秋的早晨,芳菲獨自一人落寞的坐在花園的籐架下,仰頭看著籐蔓上紫色的小花。

  有人朝她走來,起初她的思緒飄蕩在遠方,因此並沒有發覺,當她抬頭看向來者時,對方已走到她跟前

  「妳沒有跟我哥一起去京都?」對方的聲音是疑惑的。

  「凌波!」芳菲極度詫異,這個一身火紅的女孩怎麼又突然出現在這裡?她總是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嗎?

  「妳應該跟他去京都,畢竟妳是族長的妻子。」不理會芳菲的疑惑和驚訝,凌波優雅的在她身邊坐下,目光凝視著前面的花叢。

  「為什麼妳覺得我應該去?妳知道他去京都的原因嗎?」敏感的她立刻察覺到凌波話裡的憂鬱。

  凌波依舊用平靜的聲音說:「妳流產的那天,我去醫院了……」

  芳菲更加驚訝。「我不知道妳去過……」

  「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慌張的神情,從那一刻起,我就知道妳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像我以為的那樣毫無份量,還可能……」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煙。「還有可能是最重要的一個。」

  「浩臣他……」芳菲深感困擾的搖頭。「一定是妳誤會了,他一向看不起我,我只是他……我在他心裡什麼也不是!」尖銳的刺痛劃過心頭,她的聲音虛弱。

  凌波緩緩訴說,看一眼天空。「不要太低估自己,妳對他的重要性恐怕連他自己也還不知道,如果妳看見他當時的眼神就會知道,我那個從來不動七情六慾的哥哥竟然會緊張。」

  「他在……這怎麼可能?」芳菲驚愕的望著她。

  「明天是我母親的祭日。」凌波的話鋒忽然一轉,眼神也犀利起來。「每年這個時候,我哥都會把自己關在京都的老房子裡整整一個月,每次當他出來後,就會變得比以前更陰沉、可怕,也更不像人……」她微微停頓,彷彿這段話對她來說過於沉重,讓她無法正常的把它說完。

  「妳母親的祭日?難怪他要我一起去祭拜她……」芳菲忽然激動的站了起來,心臟狂亂的跳動著。怪不得那天他看來那麼奇怪。

  「他要妳去祭拜她?」這下輪到凌波露出詫異的表情。

  芳菲點點頭,看著女孩臉上比她還激動的神情。「有什麼不對嗎?我想他可能認為我應該去祭拜一下你們的母親……」一定是這樣!他說過他不會和她離婚……

  「他從來不讓任何人陪他一起去看我母親,包括我在內!」她清晰的說:「那裡是一個禁區,是只有他才能去的地方。」

  「為什麼?她也是妳的母親……」

  「那裡只有仇恨!」凌波的眼光變得兇狠猙獰。「妳知道我母親是怎樣的一個人嗎?雖然她已經死了十五年,但我們誰也不會忘記她,她的陰影依舊籠罩著我跟我哥!她是一個比我哥可怕一百倍的女人,是我見過最恐怖的女人,妳知道她怎麼對待我們兄妹嗎?」

  凌波下意識裡瑟縮了一下肩膀——因為極度的害怕,手裡的煙居然不斷顫抖,煙灰不停抖落在地上。「尤其是我哥哥,她從來沒有把他當兒子看過,只把他當風氏一族的未來族長教養,只把他當成報復的工具……」

  芳菲聽著她用顫抖的聲音說出冰冷的語句,感到毛骨悚然……

  ※※※※

  坐在潮濕、黑暗透著荒涼的房間裡,風浩臣一動也不動的握著一張相片。此刻因為沒有任何光線,他看不見照片上的女人,但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張無情的臉,和她眼裡的殘酷與邪惡。

  他也看不見週遭的景物,可是房間裡的每一樣東西都壓迫著他,就像以前他跪在冰冷地板上時感覺到的氣氛。他面前放著一把鋒利的中國古劍,在風家傳承了千百年的神兵利器,傳說它有偉大的力量可以保護風家人免受災難。

  可對他來說,它的存在卻是災難。每當他達不到母親的要求時,他就會被迫雙手捧著這把劍跪在地上,母親會從牆上拿下一根又粗又長的黑色皮鞭,用力狠狠抽他的背脊,而他不能呼喊也不能哭叫,更不能移動分毫。

  因為母親說這是他的歷練,也是他的懲罰,誰叫他不能做到最好,誰叫他不能達到她的要求……

  而後,她會發出可怕的大笑聲,尖銳的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,她笑著,將鞭子揮舞著,大叫著她一定要報仇,一定一定要報仇……

  這就是他的母親,從來不會擁抱他,不曾對他露出笑容。只有在鞭打他的時候才會笑,笑得那樣肆無忌憚,讓人毛骨悚然。

  除了鞭打,她還有千百種處罰他的方式,如果他偷懶想睡覺,她就會要他睜大眼睛站在院子裡;如果他想溜出門,她就會把他關在黑暗的房間裡,如果他餓了,她會讓他三天不准吃飯……這些都隨她高興,和看他的表現。

  她告訴他,是炎氏一族讓他承受這樣的痛苦,要恨就應該去恨炎氏一族,如果不是他們,她也不會這樣要求他!

  母親不斷的告訴他,她是多麼痛恨炎氏一族的炎恨濤,他在婚禮前夕竟然拋棄了她,和別的女人私奔。而炎家的人又如何對她冷言冷語,不聞不問……所以,她只能嫁給風浩臣的父親,來挽回失去的顏面和聲譽,並且永遠仇恨炎氏一族!

  如果沒有炎氏一族,她就不會嫁到風家,也不會生下他,他們母子就不會活在仇恨的地獄裡……只有復仇、徹底消滅他們,她才能離開地獄,而他也不必再受任何痛苦。

  是的,打敗炎氏一族,這是母親的夢想,也是他脫離地獄的方法。現在母親雖然離開了,但是她的靈魂仍不時環繞他,他還記得她死時睜著可怕的眼,聲嘶力竭的叫著:「浩臣……毀滅他們……這樣你才能解脫……」

  風浩臣全身顫抖著哭泣,彷彿自己又變成過去那個無助的男孩,那個當他滿懷希望,期盼母親能擁抱他時,卻得到兩個熱辣辣耳光的男孩……母親不想要他,但為了報仇,她只能要他。

  敲門聲在他抽泣聲中傳來,起初他以為是幻覺,以為母親又走進房間,又會拿皮鞭抽打弱小的他……

  「浩臣。」是一個不同於嚴厲聲音的溫柔嗓音,如此熟悉溫暖……

  他驀地抬起頭,怔怔望著門口。

  「浩臣,你把門打開好嗎?是我,芳菲。」

  芳菲?那個是他妻子的女人?他依舊沉默著。

  「我進來了喲。」久久不見回應,她用開朗的聲音說著,一手推開日式拉門,笑盈盈的站在門口。

  突然而來的光線讓他很不適應,用雙手擋住陽光。

  「怎麼不開燈?這裡好暗!」芳菲踏了進來,踏進他和他母親的這個天地,打開了電燈。

  她四處巡視,露出稍縱即逝的詫異表情,這是個什麼樣的房間?四面掛滿了各種恐怖的面具,每一個都露出猙獰的牙齒和血紅的眼睛,兇惡得彷彿要把人生吞活剝般,這怎麼可能是一個女人的房間?

  這裡甚至沒有一扇窗戶!

  風浩臣適應了光線,也恢復理智,換上一臉冷漠。「妳怎麼來了?」

  「這裡是你母親的房間嗎?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今天是她的忌日呢?還好我趕來了,我應該來祭拜她的……」

  看著她唇邊那抹恬靜的笑容,他有瞬間困惑,目光一凜,他厲聲說:「出去,妳給我出去!」

  芳菲卻跪在他身邊,對著他微笑:「凌波把事情都告訴我了,你們的童年,還有她曾經做過的事。」

  他忽然像受到攻擊的動物般提高警覺,如鷹的眼眸直直望著她。

  她露出憂傷的笑容。「我知道你有一段可怕的過去,才會變成現在這樣。我想我開始有一點瞭解你了,你的冷酷無情只是你的保護色,是你不想要受到傷害的保護色而已……」笑容在嘴角隱去,她無比心痛的看著他,一想到凌波的話,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一刀刀割著。

  「出去,妳給我出去。」風浩臣站了起來,雙眼裡是赤裸裸的痛苦。

  那痛苦讓她悚然而驚,忍不住淚流滿面,突然間,千斤沉重向胸口壓來,痛得她彎下腰,說不出一句話。是什麼樣的折磨會讓他表現出深沉的痛苦呢?

  「妳給我出去!」他大吼道,一把抓住她的手。

  「浩臣!」芳菲用盡全力一把將他抱住,撲進他的懷裡,滾燙的淚水熨在他胸口,閉上雙眼,淚水流下蒼白的臉頰。

  那哭聲讓他渾身一震,握著她的手驀然鬆開,陰霾的眼裡閃過難解的光芒。

  「給我放手。」他低沉的聲音有如野獸的號叫。

  芳菲抱得更緊,貼得更牢,哭泣的淚水不斷往下流淌。「不,我不放手……」

  「放手!」他試圖拉開她,卻遇到前所未見的強烈抵抗。

  「浩臣,我不放,我不會放手,永遠都不會放手……」她固執堅決的低喊,是發自靈魂深處的吶喊,頑強的對抗著他的冷漠與拒絕。

  「從今天起,我再也不會放手,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,不管痛苦悲傷,不管你是怎樣的冷酷無情,我都要抱著你,緊緊的靠著你,你休想再讓我放手……」

  「混蛋……」他咬牙咒罵,但抓住她手臂的手卻垂了下來。

  而芳菲卻哭得更兇,眼淚洶湧而出,她瘖啞著聲音說:「為什麼是你?為什麼你要承受這麼多的苦難?我不明白,一個母親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?你的父親又在哪裡?為什麼他也對你不聞不問?他們怎麼這麼可怕……

  「他們讓你心裡只有恨沒有愛……他們才是惡魔,親手把你殺死……我恨他們,好恨好恨他們……」她大叫著把臉貼在他劇烈起伏的胸膛上。

  寒冰在他眼裡凝聚,但瞬間就融化成地獄的烈火,燒灼的痛苦閃過眼眸,父親的影像在腦海裡浮現,那個總是用冰冷目光看他的父親,那個生命裡只知道復仇的男人,那個當母親打他時會轉過身去的男人……

  風浩臣忽然用力一推,硬生生的將她推倒在冷硬的地板上,胸中地獄之火燃燒極至。「妳只是知道一些我的過去,就自以為很瞭解我嗎?太可笑了,妳這個樣子是想來拯救我嗎?因為我太可憐了?一個從童年開始就得不到父母愛的男孩,一個生活在仇恨裡不知道怎麼去愛的男孩……妳自以為愛我,所以想要拯救我?」

  「我愛你,不是自以為愛你!」芳菲從地上抬頭,眼眸裡蓄著淚水。

  「妳愛我?」他紅著眼朝著她大步而去,一把攫住她的下巴。「妳愛我什麼?愛一個從來不曾對妳好的男人?愛一個欺騙妳的男人?愛一個只要妳財產的男人?愛一個只把妳當成生育工具的男人?」

  鄙夷爬滿風浩臣剛毅的嘴角。「妳以為我會相信妳?」

  張著那雙被淚水洗得晶瑩剔亮的眼眸,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。

  嘴邊的嘲弄倏地消失,他用生冷的語氣說:「妳最好明白一件事,我要報仇,並不是因為那兩個生下我的人要求我去報仇,也不是為了我父親的死而去報仇!我要報仇是因為我想,是我風浩臣自己決定的!我要親眼看見炎氏一族滅亡,看著他們受盡痛苦……」

  他咬牙切齒。「因為這是他們欠我們的!因為炎家,我們已經承受了太多的痛苦,我要消滅炎氏一族,讓他們永遠在世界上消失!」

  淚水停在眼眶裡,她先是茫然注視。「原來你是因為這個原因要跟炎氏為敵,原來……」她微微哽咽。「你比我想像中還要苦上一千倍,一萬倍!」

  「妳在同情我嗎?」看著她眼角滑落的淚水,他大聲吼著。

  「不,我沒有同情你,也不是在可憐你。我只是,我只是……」她已經泣不成聲,說不出一句話。

  風浩臣默默望著她,眼裡閃著複雜的情緒,放開了握住她下巴的手。

  芳菲忽然站了起來,那張白皙晶瑩的臉頰是如此美麗動人,雖然眼角掛著未乾的淚珠,但眼眸裡卻閃爍著堅定光芒,她用清晰的音量說:「我要和你在一起,報仇也好,毀滅也好,不管你怎麼唾棄厭惡,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!當你孤單,情緒無法發洩時,當你想找人說話時,我都會在你身邊。我要為你生兒育女,要教會他們愛自己的父母,愛我,也……愛你!」

  她的聲音瘖啞。「我要做你的妻子,那個永遠不離不棄,陪你到老的人;不論你是好是壞,都會永遠愛你的人。」

  風浩臣凜冽的黑眸閃著莫測的光芒,他靜靜看著她,用犀利的眼神想要看透她的靈魂。

  芳菲只是靜靜回視著他,帶著她的微笑和眼淚,還有決心。

  「妳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?」

  一句簡單毫無感情的話語讓她熱淚盈眶。難道他以為別人說愛他,都是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嗎?是的,她的確想要得到什麼,她激動的點頭,忍住啜泣的衝動,重重點頭。「我是想得到一樣東西……」

  果然!他嘴角露出嘲諷的弧度,眼裡的光芒更加深不可測……

  「我要你的愛,要你愛我,也愛我們將來的孩子。要你可以放開你的心胸擁抱我,也擁抱我的孩子。」

  他有些怔愣的看著她。

  「我以前一直不明白,為什麼你總是在和我做完愛以後就離開我,以前我以為是因為你討厭我,只是為了發洩,為了讓我懷孕。」她面容沉重,淚水在她眼前築起一道水簾。

  「可現在我懂了。那是因為你不知道該怎樣擁抱別人……你不知道別人是不是真心擁抱你……因為在過去那段日子裡,每個人都對你有所要求,也不曾需要過你的擁抱。」

  「住口!妳給我閉嘴!」他搖晃著她的身體,讓她顫抖如風中的殘葉。「妳以為很瞭解我嗎?以為我會想要什麼擁抱嗎?妳以為……」

  「你不抱我,就讓我來抱你。」她猝然抱住他的腰,用她纖細的手臂緊緊將他摟住。「我需要你的懷抱,我就只想要你的懷抱。如果我想從你這裡得到什麼,這就是了……我要你抱著我,不管是高興還是痛苦,是發洩還是勉強……請你抱緊我好嗎?讓我感覺到你的溫暖,讓我可以不必再一個人,你也不必再一個人……」

  「妳要我抱妳?我就抱妳!」他眼裡閃過兇戾的光芒。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下,毫不憐惜的撕開她胸前的衣襟,露出蕾絲邊的白色胸衣。

  芳菲安靜的躺著,純淨的眼眸裡全是溫柔與信任。

  風浩臣覺得她的眼神很刺眼,礙眼到他想要立刻揭露她的偽裝。所以他繼續粗暴的撕裂她的胸衣,露出晶瑩的冰肌玉膚。

  她的手環上他的脖子,用清澈的眼眸直視著他。

  他驀地停手,驚訝的望著她,彷彿受到極大的震撼。他滾燙的大手撫上她微微顫抖的潔白乳房,一俯頭,無比眷戀的吻住她。

  芳菲輕輕回應著,用她全部的心靈和愛。她感覺到他的手滑過全身,也感覺到他柔和的力量。她忽然有股想哭的衝動,這樣的溫柔讓她想哭。

  但她不能哭!從今天起,她必須變得堅強,因為她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,可能窮其一生都無法走完。

  但她已經選擇走在這條路上了,再也沒有退路!

  她的手在他後背移動,輕輕撫摸著他……感覺到他的震動和肌肉的繃緊,她先是怯怯停下。然後,並沒有聽見他反對的聲音,也沒有感覺到他的離開。她又繼續移動,帶著滿滿的愛與憐惜,和想要撫平他創傷和寂寞的慾望,撫摸著他,像情人更像妻子的撫觸。

  他進入了她,迅速而堅定,他們終於融為一體。

  事後,當他想要離開時,她卻用雙手堅定的環抱住他,柔聲說:「抱緊我,浩臣。我不要獨自一個人,也不想讓你獨自一個人!請你抱緊我。」

  風浩臣沒有言語,摟住她的手卻不曾放開。

  這是第一次,他們依偎在彼此懷裡,在這淒冷的夜晚而不感到孤單。在這個他曾經受盡屈辱的地方,他真正擁抱了一個女孩,也得到了這女孩的擁抱。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01:15 PM


第九章


  風熏走進他堂哥的辦公室,難得的沒有聽見風浩臣譏諷的聲音,他甚至沒有發現他!這太奇怪了吧?以前他這樣不敲門的逕自走入,總會聽見他的嘲諷。

  今天是怎麼了?斜倚在他辦公室厚實的橡木門上,他輕鬆的看著正站在窗前凝視的男人。

  風浩臣的確是望著窗外,可眼前浮現的卻是一張白皙恬靜的臉龐!他的妻子。最近他時常想起她,在不經意間……

  從日本回來後,她就悄悄走進他的生命。他曾經以為,這一生都不會與人分享一切,喜怒哀樂他都只能獨自品嚐。他也從來不會打開心門,但這一次,他卻失算了,也迷失了……當他意識到時,芳菲已經進駐到他心裡。

  但他真的希望這樣的情況發生嗎?對他來說,生命裡除了復仇之外又多出一個女人,這究竟是好是壞?

  他隱隱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焦躁,巨大的波動在他一向冷靜的心海裡翻騰,彷彿醞釀著一場未知的風暴。

  「從日本回來後,你整個人都變了。這是唯一一次你沒有在那裡待滿一個月,你打開心結了?」突然的聲音讓他回頭,他竟然沒聽見風熏的開門聲和腳步聲?

  他迅速恢復平靜,故意忽略風熏的問題。「你什麼時候進來的?」

  「趁你發呆的時候。」

  戲謔的聲音讓他不快。「馬上要開會了,你上來有什麼事?」

  風熏聳聳肩膀,大剌剌的露出潔白的牙齒。「我有點好奇,你的變化都是因為芳菲嗎?」

  「變化?怎樣的變化?」他臉色陰沉,嚴肅異常的望著他。

  「你現在每天都會回家,而且據我所知,你跟她睡在同一個房間裡。」

  「這是我的私事,你沒有權利過問。」他不悅的瞇起雙眼。「如果你有多餘的時間來打聽別人的私事,我很樂意替你增加工作量。」

  「我說對了?」他笑得更加開懷。「她真有辦法,可以融化你這座冰山。我覺得風家人都應該感謝她,你終於變得比較像是一個人,有了人的感情。」

  感情?風浩臣皺皺眉宇,他不喜歡這個詞彙,因為只有軟弱的人才會有感情,多年來他一直記得母親說過的這句話。

  電話在這時響起,他嚴厲的看了風熏一眼,還是拿起電話。「風浩臣。」

  「浩臣,是我。」

  「芳菲?有什麼事嗎?」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念出這個名字時,那變得柔和的臉部線條,可風熏卻看在眼裡,露出滿意的笑容。

  「我現在就在你公司對面的百貨公司裡,我買了許多繪畫的工具,準備重新開始畫畫。」

  「這很好。」他瞥一眼風熏,用手指指門外。

  小聲嘟囔了一句,風熏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門去。

  「……我可以到你公司找你嗎?」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。

  「我等會有個重要的會議。」他斂下眼。

  「這樣啊……」她更加躊躇,聲音裡有著濃濃的失望。

  「妳可以先到我辦公室來等我。」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說,是她失望的語氣讓他覺得不忍心嗎?

  「好。」她立刻精神十足的回答他。「那我掛電話了,我還要再逛一下下。」

  「隨便妳。」他掛上電話,準備前去開會。

  芳菲背著新買的畫具,愉快的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她想要幫他買一樣小禮物,從他們婚後她都沒有送過他任何禮物。買什麼好呢?她有些躊躇,微微蹙起柳眉,浩臣最喜歡的東西是什麼?

  正在思索時,大樓裡忽然響起可怕的警鈴聲,震耳欲聾,異常尖銳響亮,那是火警警報嗎?芳菲驚訝的睜大眼睛。

  風浩臣正聽著上半年度業績的綜合報告,他對旗下一些子公司的營運狀況非常不滿,會議進行時,忽然聽到對面大樓傳來的刺耳警報聲。

  「那是什麼聲音?」他忽然警覺的望著窗外,黑眸裡閃著異樣的光芒。

  「是火警,可能對面的百貨公司失火了吧……」他的秘書回答。

  「失火……」風浩臣忽地站了起來,臉色看來有些蒼白,眼裡也閃著不同以往的奇異波動。

  「怎麼了?出什麼事了嗎?」風熏也緊張的站了起來,很少看見他這個鎮定自如的堂哥有這樣神情。

  「芳菲……她在那棟大樓裡。」他瞇起雙眼。

  「什麼?」風熏驚訝的瞪著地。

  他忽然拿出電話,撥了她的號碼。

  芳菲跟著一群人正準備從大樓疏散,這時電話卻響了起來。「喂……」她大聲叫著,四周全是喧嘩聲。

  「妳在哪裡?」電話裡傳出他嚴厲的低沉聲音。

  她心情一鬆,在這種緊張的時則可以聽見他的聲音真是太好了,她欣慰的停下腳步。「我還在大樓裡……」

  「立刻給我出來。」

  「我正在往外跑……啊……」她本能的尖叫一聲,因為突然有人撞到她,撞飛了她手裡的電話,把她嚇了一大跳。等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後,準備拾起時,電話又不知被誰踢了一腳而不見蹤影。

  電話的那一頭,風浩臣就只聽見一聲驚慌的叫喊聲,接著是嘈雜的驚呼聲,然後就斷了線。

  他啪的一聲合上電話。「這裡你主持。」扔下這句嚴厲的話後,他頭也不回的跨出會議室。

  「這是怎麼了?」

  底下傳來各種議論紛紛的聲音,風熏卻笑得異常詭異。「大家安靜一下,我們繼續開會。」

  風浩臣線條僵硬的臉上看不見任何表情,他只是心急的一路往下,雷厲風行的走出電梯,逕自走向人群竄動的對街,彷彿隱隱聽到自己失控的心跳聲!

  芳菲走出大樓,在警察引導下離開危險區域,猛一回頭,竟在人群裡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!浩臣?這怎麼可能?她的心臟猛烈的跳動,她忽然急切的向他奔去,大聲喊道:「浩臣……」

  風浩臣回過頭來,臉部緊繃的看著她。

  「浩臣……」她撲進他懷裡,緊緊將他摟住。

  他伸手把她抱得更緊,雙唇緊抿成直線。

  芳菲微微喘氣,一點一滴平復自己紊亂的心跳和胸口的緊張,眼淚掛在眼角,她輕聲說:「我剛才真的有點害怕。」

  還好她沒事!抱住她柔軟顫抖的身軀,他呼出一口長氣,強自鎮定的說:「不必害怕,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?」

  她點點頭,破涕為笑的抬眼看他。「你特地來找我的嗎?」

  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的表情,他並不是一個輕易將情緒示人的男人,他用專注的目光凝視著她,並沒有回答。

  芳菲莞爾一笑,彷彿明白他的答案。「你開完會了?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家?」

  風浩臣渾身一僵,不悅的感覺流竄全身。他居然在會議中退場,留下一室的高級主管,這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風!在他心中,工作一向比任何事情都來得重要,更何況是這麼重要的會議?

  他到底是怎麼了?竟然為了一個女人,放下手邊的工作。這根本就像是乳臭未乾的高中生才會有的行為,不像是他風浩臣會做的事。

  他放開她,眼神讓人捉摸不透。「妳先回去,我還有工作要做。」

  芳菲清澈的眼眸閃了一閃。「我去你公司等你?」

  「不。」他飛快的反對,表情更加奇怪。「我今天要工作到很晚,妳一個人先回去。」

  「那好,我做宵夜等你。」她嘗試著露出微笑,但他此刻的表情卻讓她異常緊張與焦慮。他忽然變得疏遠,又躲在面具背後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

  風浩臣沒有多看她一眼,倏地轉身大步離開。

  芳菲皺了皺眉,剛才受的驚嚇還留在心底,新的陰影又沉重的壓在她胸口。自從回到台灣後,她以為他們之間有了改變,充滿希望和未來。但剛剛他卻又露出那種無法捉摸的表情,讓她感到顫慄。

  風浩臣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為,他是怎麼了?居然為了一個女人牽腸掛肚,甚至不顧一切的衝出去。這太不像他了,這種失常的行為讓他害怕。從什麼時候起,他變得這麼在乎她?

  不,他不能這樣下去,如果他開始在意她,看重她,她就會成為他的弱點,而他的敵人就會利用芳菲來威脅他!如果他陷的太深而無法自拔,或許有一天他真的會為了她放棄自己的責任……

  他不能讓這種事發生!在還沒有沉淪以前,他必須抽身而退!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影響他,也沒有人可以控制他!

  ※※※※

  芳菲坐在客廳裡,已經過了凌晨一點,他還沒有回來。不知為何,她的眼前總是浮現他離去時那冷漠的表情,令她深深不安。

  就在這樣的忐忑慌亂裡,她聽見汽車滑進車庫的聲音,浩臣回來了!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,卻又緊張的坐下,雙手緊握。

  他走了進來,絲毫不顯疲憊與睏倦,冷冷的瞥她一眼後,逕自走上樓。

  「浩臣……」芳菲驚詫的叫了一聲,跟著他上樓,他看她的眼神……讓她渾身發冷,沉入冰點。

  站在房門口,她只看見他拿出旅行箱,把衣服一件件整齊的放進去。

  她顫抖著聲音,眼眸深處閃爍著困惑。「你在做什麼?你要出國嗎?有緊急的事情要處理嗎?」

  風浩臣並不言語,繼續把東西放進箱子。

  「浩臣!」她淒厲的叫了一聲,走到他身邊,緊緊握住他的手。「告訴我你要幹什麼!」

  他甩開她,深不見底的黑眸閃過決絕的光,沉聲說:「我要離開這裡。」他不能讓她再繼續影響他下去!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她,不再受她的蠱惑。

  「離開……」芳菲痙攣了一下,寒冷直沁心窩。「離開是什麼意思?」她沙啞著聲音。

  他合上箱子,忽然轉身面對她,面無表情的說:「離開就是不再回來的意思,不再回到這間房子。」他環顧四周,冷硬的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。

  「不再回來……」她神情倉皇的看著他,彷彿無法理解他的話。

  緊抿雙唇,他提起旅行箱準備離去。

  「為什麼?」她忽然大喊著攔住了他,晶亮的眼眸有如黑夜裡閃爍的星辰,直直瞅著他。「為什麼你不再回來?」

  「因為我已經厭倦妳了,不想再見到妳。」他飛快的回答。

  芳菲搖晃了一下,顯示出內心的脆弱,可她還是直直望著他,淚水無聲的滑出眼眶。

  「我們不能離婚,所以我只能離開。我跟妳說過,妳還是我的妻子,但也僅止於此。除了這個頭銜之外,我不會再給妳其他東西了。我們……結束了!」風浩臣與她對視,清晰而平靜的說著。

  「你在撤謊。」看著他沒有表情的臉,她口氣堅定。「什麼叫除了這個頭銜以外,你不會再給我其他東西……你已經給了,怎麼收回?」

  「我沒有給過妳其他的……」

  「你有!」她堅決的打斷他,嚴厲的聲音讓他眼裡閃過一抹詫異。「你給了我你的信任,讓我分享你的痛苦和過去。我們一起分享孤獨和寂寞,還有你心中的那些仇恨。」

  芳菲微微停頓,嚥下喉間的哽咽。「你還給了我你的關心,你其實很關心我,不然下午的時候你不會衝上街找我。」

  他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動,轉過臉去,側對著她。「我不是關心妳。我是怕如果妳出了什麼意外,我就沒辦法得到蕭氏企業的幫助。」

  她被打倒般的後退,睜圓驚慌的眼眸,恐懼吞噬著她的心。「浩臣……」她喃喃低語。「你別說這麼殘忍的話,我知道你根本不是這樣想的……你為什麼要說這麼殘忍的話?」

  「因為這就是事實!」他異常冷酷的面對她,整個人彷彿成了寒冰,沒有一絲溫度。「妳早知道我是怎樣的人,如果妳還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,那都是妳自作自受。」

  「不對,不是這樣的……」她瘋狂的搖頭,搖碎一串透明的淚水,為什麼她會覺得靈魂正逐漸抽離、輕飄飄的離她而去呢?她的雙腳明明踩在地板上,卻毫無真實感。

  「你需要我,你明明需要我的愛,需要我陪在你身邊,為什麼你不願意承認?我說過永遠不會離開你,還說過要替你生兒育女……」

  「隨便妳怎麼想,我都不會在意。」扔下這句冷酷的話語,他轉身朝外走去。

  「我愛你。」這句輕柔的話宛如利箭般穿透他的心,他不自覺的停在門口。

  「我愛你!」芳菲抬起頭,眼裡流下冰冷的淚珠,她不知道淚水原來是如此冰涼的,冰凍她的心,麻木了她的神經。

  「我知道你的心已經被仇恨佔滿,可我還是愛你,永遠愛你。我不管你把自己看成什麼,在我眼中只有一個我愛的男人,我看著他在痛苦裡掙扎,所以我不會離開他,不論他在哪裡,我的心都會跟隨他。」

  風浩臣的眉峰緊緊聚攏,臉龐隱在陰影裡讓人看不真切。

  「我還會在這裡等他,一生一世。」她的決心如岩石般不可動搖。

  他嘴角緩緩露出一抹微笑,充滿嘲諷識刺,緩緩回過頭來,冷冷直視她。「如果妳還是這麼愚蠢,我也沒有辦法。」

  芳菲平靜的點頭。「為了心愛的人,做一點蠢事又有什麼關係呢?」

  笑容凝在他的嘴角,他的神情僵硬,毅然轉身。

  她聽見他下樓的腳步聲,卻依舊僵直不語。直到那聲音消失,她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……她走到窗口,虔誠的仰首望天,淚水不住的從空洞的眼裡流出,沾濕了她白皙如雪的臉頰。

  她會等下去,一直一直等下去。因為她相信在風浩臣冷漠的外表下,有一顆溫暖的心。雖然她的等待可能終究只是一場空,可能永遠都等不到他回來的那一天!她心痛的閉上雙眼,內心的顫抖如排山倒海般向她湧來,攪得她五臟六腑都劇烈的疼痛起來。

  她知道他可能真的不會回來,但她不能放棄,放棄就輸了,失去她此生唯一的愛戀,那活著又有什麼意義?

  愛情除了等待,更應該是無悔的付出吧?


作者: fatbibis    時間: 2016-9-6 01:19 PM


第十章

  風浩臣走進辦公室時,一眼就看見放在桌上的精緻紅木飯盒。這是什麼?他按鈴喚來秘書,不悅的瞇起眼睛。

  「這是夫人給您送來的便當。她說您總是忘記按時用餐。」秘書戰戰兢兢的低語。

  「夫人?」他皺起眉,那個女人還不死心?

  「扔了它。」筆直坐進辦公椅後,他冷漠的打開電腦。

  「是……」秘書小姐惶恐的拿起飯盒,遲疑的看了他一眼後,走出辦公室。

  她在門口遇見了風熏。風熏低頭掃了一眼她手裡的飯盒,走了進去。

  「我說過以後進我辦公室要敲門。」

  「可是門是開著的呀。」風熏一臉無所謂的走向他堂哥,看到他一臉嚴肅的表情。

  「這麼快就回來了?二叔那裡的事都已經解決了?」風熏的父親一直坐鎮在日本總部,最近遇上一點小麻煩。

  「我又多了個小妹妹。」風熏坐進他對面的皮椅裡,笑容滿面的說。

  風浩臣抬頭看他一眼。「她的資質如何?」

  「才這麼點大,你不會也想把她訓練成『鬼』吧?」風熏比了個手勢。

  風浩臣倏地收斂起目光。「我們從出生開始就是魔鬼。」

  「我可不這樣想。」風熏蹺起二郎腿,漫不經心的說:「身為風家繼承人的你所受的訓練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,再加上你有一個充滿仇恨的母親……」風熏看著他的眼睛,一點也不害怕。

  「她是個被炎家拋棄的女人,為了報復才選擇嫁給你父親。她的心態根本就不健全,完全被扭曲。這麼多年了,你為什麼還放不開?」

  「因為她是我母親,不是你的母親。」風浩臣面色鐵青的看著他。

  「但她已經死了十五年……」

  「可她永遠是我母親,而且……」他停頓了一下,雙眼射出詭異的光芒。「對炎氏一族的仇恨在我的血液裡流竄,你血液裡也有仇恨的因子。」

  「我知道。」風熏點點頭,在他臉上流露出一抹悲哀。「我們誰也逃脫不了。但起碼……」他神情嚴肅。「起碼你可以不必活得這麼辛苦,接受芳菲的愛有這麼困難嗎?」

  「風熏,你知道你的弱點在哪裡嗎?你太有感情,時常會影響你的判斷力!」

  「但你的弱點就是雖然你表面上無情,可是內心卻強烈渴望被愛,不然你不會一心想要討好你母親,把自己逼入絕境!」風熏一針見血。

  風浩臣冷冷笑著,黑眸裡射出凜冽的光芒。「你以為你很瞭解我?」

  「瞭解你的人是芳菲。」風熏坐直身體。「她才是那個瞭解你的人,所以才會無怨無悔的愛你。即使你已經離開她,她的心卻依然在你身上。你不明白嗎?這就是無條件的愛,她所做的一切,都是因為愛你。」

  他閃爍的黑眸籠罩著掠奪者的神情。「你可以出去了。」

  「你知不知道你很愚蠢?這世上還有人願意愛你你就應該感謝上天了。像你這種可怕的男人,除了芳菲,還有誰會真心愛你?逃避她的感情不代表你有多偉大,我只看見你的怯懦,你只是害怕被愛而已,你根本就是在逃避……」

  風浩臣霍地站起,冷然凝望著他。「說夠了沒?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種話?你忘記我們的族規嗎?」

  「我沒有忘記。」風熏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。「我只不過是想提醒你。」

  風浩臣繃緊臉龐。「我要提醒你,炎天集團這段日子已經開始有所動作,和我們為敵,這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。」

  風熏也站了起來,把雙手插進褲袋。「不需要你提醒,我知道該怎麼做。」

  「很好。」風浩臣微微點頭。「現在你可以出去了。」

  風熏頭也不回的離開。他則坐在窗前發呆,忘記了手邊的工作。

  ※※※※

  一個星期、兩個星期……一個月、兩個月、三個月……每天都會有一個飯盒擺在他的辦公桌上。不管他如何禁止,那個飯盒還是會出現在他眼前。

  他從來沒有打開來過,也不知道她每天變換菜色,更不想知道裡面的內容,這飯盒對他來說是毫無意義的……他又把它扔進了垃圾桶,她這種幼稚的行為當然不可能影響他!

  一天、兩天、三天……一個星期,那個飯盒再也沒有出現在他桌上。他把主管們呈上來的文件全都摔在地上,憤怒的對著他們吼叫。

  這一整天,所有人都戰戰兢兢,大氣都不敢喘一下。他一向陰沉得可怕,卻不曾這樣咆哮過。大家都害怕走進他的辦公室,裡頭的低氣壓簡直可以窒死人。

  甚至連一向笑容滿面的風熏也變得陰沉,難道是因為這些日子來他們和炎天集團的競爭嗎?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,炎天對他們投資的案子都深感興趣,打算在各個領域跟風際集團暗中較勁。

  或許這就是原因吧?

  風浩臣坐在辦公椅上,他的頭髮凌亂,領帶歪斜。第十天了,他沒有看到飯盒,心情顯得異常焦躁。

  他知道自己手邊堆著炎天集團的重要報告,可卻無心閱讀,連碰也不想碰。已經十天了,這幾個月來不曾間斷的飯盒為什麼會消失?

  不論他在哪裡,我的心都會跟隨著他。這是她說過的話,可是現在,他怎麼一點也感覺不到她的心呢?

  她打算放棄了?原來這就是女人的堅持,四個月?對一個女人來說可能已經夠長了吧?

  我還會在這裡等他,等他一生一世。這句話又驀地襲上心頭。

  他X的,他低聲詛咒,拉下領帶扔在桌子上。到底出了什麼事?十天,什麼事都可能會發生,如果芳菲出了什麼事……

  他猛捶桌面,巨大的聲音迴盪在四周,向他壓迫而來。他幹嘛這樣焦躁擔憂?她的生死都與他無關,他已經說過他不會再回去……

  但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,他又怎能得到蕭氏的財產和她父親的幫助?現在炎氏已經開始行動,最近風際本打算標下的一塊土地,就被炎天集團捷足先登!炎天的主席炎煌特別聘請了一位神秘人物——玄炯,這個人的能力不容小覷,而且身份也極為神秘,所以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等待了,他必須積極應對,努力反擊!

  他得去確認一下芳菲是否安好,得去確認他的計劃不會遭受到任何阻撓,因為他不能失敗。

  穿上外套,他向門外走去。

  ※※※※

  黃昏時分,斜陽滿天,太陽最後的金光毫不吝惜的灑向大地,染亮了四周。

  風浩臣跨進正門,容廳裡一個人影也沒有。他雙唇緊閉,神情嚴峻,嚴厲的黑眸閃了一閃,緩緩掃視。

  他向樓上走去,逕自走向她的房間。房門處掩著,他輕輕一推就應聲而開。

  房裡依舊空無一人,打掃得纖塵不染,東西的擺設都跟他離開前一模一樣,看不出有任何改變。他走進房裡,目光掃過陽臺上敞開的落地門,然後他目光一斂,專注的看著陽臺上一角。

  他大步走去,陽光正好直射在這個角落,讓他可以清晰的看見聳立的畫架和上頭未完成的畫。

  畫上的男人有著一張英俊而稜角分明的臉龐,沒有任何的烘托渲染,畫布上只有男人的臉部素描,陽光在他臉上投下了陰影,把他照得栩栩如生,而畫上的他,正對著太陽微笑。

  他在微笑!看著自己的笑臉,風浩臣有瞬間疑惑。他何時這樣微笑過?但這個微笑的男人分明是自己。那高高的顴骨、寬闊的額、那雙凜然閃光的眼眸、還有略微凌亂的髮、高挺的鼻樑和薄唇……

  他有些遲鈍的看著畫像,腦子裡一片空白。因為這笑容竟如此熟悉,熟悉到讓他感覺溫暖……這是芳菲畫的嗎?她什麼時候捕捉到他這樣的笑容呢?他幾乎已經忘記微笑的感覺了。可是她卻記了下來,用她的真心。微蹙起劍眉,心底有一種異常的感動──原本就不該屬於他的感動。

  房門再度被人推開,他可以清楚的聽見細碎的腳步聲,緊接著一聲壓抑的驚呼傳來,腳步聲戛然而止。

  不用回頭,風浩臣也知道來人是誰,因為他聞到了屬於她的清新氣息,有如春天午後天空般晴朗的氣息。他的雙手竟微微顫抖,剎那間沒有勇氣回頭。

  夕陽西下,陽光緩緩移動,在他的臉上灑上金光。

  腳步聲再度響起,遲疑的,躊躇不前的,她似乎走近一步,卻又驀然停止。

  他回過身去,表情是強裝出的冷硬,他終於看見她,震撼的無言以對。

 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,看起來十分辛苦的站在他面前,眼裡閃動著讓人心痛的淚水。

  「妳……」他深深呼吸,啞聲說:「妳懷孕了?」

  淚水淌下臉頰,芳菲露出一朵欣喜的笑容。「是的,已經六個月了。」

  「六個月?」他驚愕的掃視她,緊緊皺起雙眉。

  她的笑容從唇邊消失,看著他的眼眸裡盛著哀傷。「你……為什麼回來?是回來拿東西,還是……」

  風浩臣向她走去,看著她全身顫抖了一下,默默停在她眼前,眉宇深鎖。「我回來……是想來看看妳有沒有出什麼事。」

  她低下頭,看來脆弱而易碎,緩緩搖頭。「我沒事……只是前些日子感冒,醫生要我好好休息,他說胎兒不太穩定……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。」

  「既然妳沒事,那麼我……」他應該離開,不管她是否懷孕,他都應該離開。他回來不是只為了確定她是否還安好嗎?為什麼此刻,看著她脆弱的容顏,他竟有種擁她入懷的衝動!

  眼淚一顆顆淌下,她抬起頭來,嘴角帶著一抹虛弱的笑。「你要走了?」

  他點點頭,雙腳卻像被釘住般無法移動,風浩臣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容顏上,那裡清楚寫著對他的深情。他本來可以讓她不再哭泣,可是卻為了一些可能永遠不會發生的事而拒絕她,讓她傷心!他怎麼會變得這麼軟弱?

  她哭得更兇了,淚水不斷滑下臉頰,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。

  他握緊雙拳,她的眼淚忽然流進他心裡,融化了那些他用來保護自己的剛強外表。他鬆開手,輕輕捧起她的臉,用幾乎不屬於他的溫柔聲音說:「我現在不打算走了,我要留下來,留在妳身邊。」只要留在她身邊,他的敵人就沒有機會利用她來威脅他!他也不會給他們這種機會,他會好好呵護她,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!他對天起誓。

  芳菲緊緊閉上眼,淚珠成串滾落,染濕了他的手掌,那淚水是溫熱的,讓他忍不住輕輕顫抖。

  「是因為孩子嗎?」她輕聲問出口。

  「我是為了妳。」他深情低語,將隱藏在心底多時的感情傾瀉而出。

  張開眼睛,她茫然哀戚的望著他,往後退開一步,放開了他的手。

  她的撤退讓他胸口一緊,她的眼神更熾痛他的心,他顫抖著,如果芳菲不相信他的話怎麼辦?

  芳菲用手拭去臉上的淚水,但新的淚水又再次滑落,她有些懊惱的看著自己,輕聲說:「我哭不是因為我難過……而是因為我高興,很高興你願意留下來……」眼淚卻怎麼也無法遏制,不斷的流出眼眶,她傷心啜泣著。

  「芳菲……對不起……」他跨前一步,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安慰她。

  她直直望著他,睜大了眼眸。這個男人在發抖!他是風浩臣呀,是那個呼風喚雨,睥睨天下的男人呀!他怎麼會發抖?他總是那麼堅定,冷硬的不讓人親近,但此刻他居然在顫抖!

  「妳願意原諒我嗎?原諒我的殘忍與自私,原諒我所有可怕的行為,原諒我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,也不懂得如何被愛……」他的手摟住她的腰,輕輕的把她抱進懷裡,吻著她的秀髮。

  芳菲眼裡流下的淚水染濕了他的白色襯衫,她緩緩伸出手來,撫上他顫抖的背脊。他的話灼傷她的心,因為那些痛苦的話語。有人不懂得如何被愛嗎?那是因為沒有人愛他的緣故,從來都沒有人真心愛過他嗎?

  她的心好痛,為了他而痛苦不堪。她更緊的擁抱住他,想要告訴他自己有多麼愛他……可是她卻不出話來,彷彿被大石壓住喉頭,發不出聲音。

  「妳懷孕了……妳居然懷孕了……」他眼眶微微濕潤,眼裡泛著血絲。「為什麼不告訴我?」

  芳菲昂起頭凝視著他,澄澈的眼眸裡閃動著光華,她看見了他眼角的淚水,她伸出手去,默默的為他擦拭,淚水的溫度燙進她心裡,留下永不泯滅的烙印。

  「我跟你說過,我要我的孩子在愛裡長大。」她的聲音沙啞而輕柔。「可我不知道他是否會是個受歡迎的孩子,不知道他父親是準備好好愛他,還是要把他當成復仇的工具,所以我只能等待他父親回來,等待他來愛他……」

  「我愛妳。」風浩臣閉眼,再次張開時,眼裡閃著純淨透明的光芒,靜靜凝望著她。

  她用手摀住嘴,害怕自己的啜泣聲會破壞這動人的一刻,她等了太久,太久,久到在這一刻終於到來的瞬間,她還是無法相信這是真的,她可以相信嗎?張著淚水盈眶的眼眸,她呆呆望著他。

  「我愛妳,芳菲!」他俯下頭來,與她對視。「我不知道自己何時瞭解到我愛妳這個事實,只知道我早就愛上妳了。只是我太過小心,也太膽小,我害怕這份愛會消失,害怕我所期待的永遠不可能得倒。」

  芳菲哭著抱住他,緊緊擁抱住他,用力搖頭。「浩臣,我好愛好愛你,這一生一世我愛的人只有你,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,如果你死了,那我也不會獨活在這世上……」

  「我們不會死的,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。」他以同樣的熱情摟緊她,嘴唇貼在她的髮際。「還有孩子,我向妳保證,他會在愛裡長大,我不是我父親,而妳也不會是我母親!」

  芳菲忽然痙攣了一下,猛然抬頭,焦慮的說:「浩臣……風家的仇恨……你說過,風家是被詛咒的……那我們的孩子也要背負這份仇恨嗎?」

  他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陰暗,忽然抿緊嘴唇,下定決心說:「風炎兩家的仇恨會在我這一代結束,這個仇恨已經延續了太多年,該是它結束的時候了……」

  看著他眼裡陰狠難測的目光,芳菲渾身打著冷顫,她握住他的手,感覺到他全身的冰冷,急切的說:「怎麼結束?你準備怎麼結束,浩臣,你不要嚇我,我不要你有事,你和孩子都不可以有事,你們是我的命呀……」

  「我不會有事的。」他斬釘截鐵的發誓。「為了妳跟孩子,我不會有事的!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結束,但我有預感,是它該結束的時候了!」

  芳菲忽然害怕的看著他,她不喜歡他被仇恨淹沒的表情,但她明白這個仇恨已深深刻在他們血液裡,是無法改變的事實。「答應我,不准做出任何傷害你自己的事。」

  風浩臣小心的摟住她,慎重的點頭。「我答應妳。」然後他低下頭,熱情的吻住她。傾盡所有壓抑已久的熱情,他正吻著他最愛的女人,一個可以無條件愛他,也被他所愛的女人。

  芳菲所有的理智都淹沒在這個吻裡,她所愛的男人,終於對她說出那三個字,聲音有如天籟。

  他拉住她的手,把她帶到陽臺上那幅畫的旁邊,夕陽已經完全西下,只剩一絲餘光還照著他們,在他們四周嵌上金邊。

  「妳居然可以畫出我微笑的樣子。」他感嘆的看著畫上的自己。「我不知道我也有笑得這麼自然的時刻。」

  芳菲雙手撫上他的臉,輕柔的摩挲著。「只要你願意,你以後都可以笑得這麼自然。」

  那張一貫冷漠無情的臉上緩緩綻出一絲笑容,牽動了他臉上僵硬的線條,他俯下頭去,聲音消失在她嘴角。「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女人可以讓我微笑……」

  她摟住了他的脖子,帶著陶醉的笑享受他的吻與愛撫。

  太陽下山了,可是他們的愛卻在黑夜裡繼續延續著,溫暖彼此的心靈,直到天荒地老……

  屬於他們的故事已經結束,但風炎兩家的故事卻正要開始,在未來的日子裡,又有多少痛苦與考驗等待著風炎兩家的子孫?仇恨是否有化解的一天?

  芳菲不知道,風浩臣也不知道……他們此刻只要擁有彼此,就彷彿擁有了整個世界。愛,才是這個世界的主題,而不應該是仇恨。

  風浩臣在尋覓了三十二年的歲月後,終於明白這一點。現在他要緊緊握住手裡的幸福,再也不會放手……他愛他甜美迷人又寬宏大量的妻子,更感謝上蒼讓他在有生之年裡可以跟她相逢相戀,並且相守一生一世!

  他緊緊握住了芳菲的手,也等於掌握了幸福。

  一全書完一

  *編註:

枕邊交易系列:(有些書封沒有打系列名)(作者在癡情底限的後記有提到此系列)
1-欲知風浩臣與蕭芳菲的愛情故事,請看《純愛系列》624—預謀婚約。
2-欲知炎無塵與梅星雨的愛情故事,請看《純愛系列》630—元配情婦。
3-欲知風熏與炎弄影的愛情故事,請看《純愛系列》636—獨裁情夫。
4-欲知風凌波與鬼魌的愛情故事,請看《純愛系列》641—危情婚禮。
5-欲知風薏蓉與鬼魍的愛情故事,請看《純愛系列》646—火色激情。
6-欲知炎飛絮蓉與鬼魎的愛情故事,請看《純愛系列》652—癡情底限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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